“彈劾你的折子, 現在雪花一樣飛來, 朕縱是信你,卻也有心無力,你叫朕如何庇護你?”女君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內回蕩。
“求女君憐憫。”完顏玉再拜,語氣平靜, 但一頭烏黑長發散落在身側,匍匐著的姿態展示了她的女君的全部臣服。
女君幽幽地歎了口氣, 慢慢起身,緩步走到完顏玉身側。
周圍的近衛試圖阻攔,因為完顏玉如今是戴罪之身, 是危險之人。
然而, 女君擺了擺手, 示意近衛退下。
這舉動表示了女君對完顏玉的絕對信任。
女君微微俯下身,向完顏玉伸出雙手。
完顏玉將手搭在女君掌心上, 由女君將自己扶起來。
“你是朕最信任的人, 朕又豈會因為旁人的構陷而棄你於不顧?”
“謝過女君陛下。”
“只是, ”女君的眉頭微蹙,語氣停頓一下,才接著說,“群臣那邊,若不表態, 到底是交代不過去。”
完顏玉一聽這話,便知女君心內已有安排, 於是垂首:“願聽女君吩咐。”
“吩咐談不上,是一樁婚事,朕希望你能夠綿延子嗣,”女君說到此處,握緊了完顏玉的手,“這是你唯一的選擇,相信你也絕不會辜負朕的期許,對嗎?”
“對嗎”這兩個字重重地砸在完顏玉的心上,讓她有幾分喘不過氣來,肩上背負著的是所有親近之人的性命,只要她點頭,所有的人就都能活下來。
“瞧,你都高興得糊塗了,”女君捏一捏完顏玉的肩膀,“還不快叩謝聖恩?”
“臣,”完顏玉一掀衣擺,跪下了去,朝女君一拜,“領旨。”
女君狹長的眼睛微微眯縫起來,完顏玉所說,是領旨而非謝恩。
看來,這鷹終究是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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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一處僻靜的宮殿內。
林嬤嬤起身點了支蠟燭,跟她同睡一屋的小宮女不知為何,這一夜翻來覆去,怕不是病了,她掛心,於是點燈去看。
察覺林嬤嬤起身,那小宮女也坐起身來。
“師父,我睡不著。”
林嬤嬤板起臉來:“明日你還要早起當值,睡不著也得誰。”
小宮女知道林嬤嬤素來刀子嘴豆腐心,於是便將腿盤起來,仰著頭問林嬤嬤。
“師父,聽說嘉世郡主被抓進宮來了,您看著她長大,又疼她,怎麽出了這麽大的事,您卻一點兒也不擔心呢?”
林嬤jsg嬤一面叫小宮女躺下,自己抬手給她掖好被子,一面說:“女君了解嘉世郡主。嘉世郡主是聰明人,就算真要殺長公主,也不會那麽明顯將自己隨身之物留在屍身旁被人發現。”
“如此說來,女君知嘉世郡主是被冤枉的?”小宮女吃驚地捂住嘴唇,“那為何還要叫金吾衛大張旗鼓去將嘉世郡主捉來呢?”
“話這麽多!”林嬤嬤顯然不想叫自己這個小徒弟知道太多,呵斥一句。
奈何林嬤嬤的呵斥壓根不管用,小宮女一點兒也不害怕,扯著她的袖子撒嬌道:“嬤嬤,您就告訴我吧。”
林嬤嬤老來孤寂,對這小徒弟像血脈一般細心疼愛,又想到自己時日無多,有些事情,自己不說,往後也沒人教她了,於是便耐著性子講了起來。
“嘉世郡主年紀輕輕,但聰穎能乾、多智近妖。女君膝下並沒有這般能乾的子女,女君見嘉世郡主功高震主,怕她生出謀反之意,便忍不住敲打她一番,要看看嘉世郡主是否會服從自己。”
小宮女眨巴眨巴眼睛,似懂非懂。
林嬤嬤將小徒弟哄睡之後,推開窗,望了一眼太和殿的方向,那裡的燈光已經熄滅了。
看來,完顏玉到底是接受了女君開出的條件。
想來過不多久,宮中就會張燈結彩。
只是,此事對完顏玉而言,卻未必會是一樁喜事。
林嬤嬤的神色凝重起來,她忘不了那天看到完顏玉時,完顏玉心底裡藏著一個人,那人的存在令完顏玉整個人都柔和了不少。
多少年沒見完顏玉那樣笑過了,想來,她真的很在意那個人。
只可惜,生在帝王家,誰曾有過自由身?
眼下,只能祈禱完顏玉對那人用情不深,否則,這京城必將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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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觀的煉丹房內。
天還沒亮就冒出一陣陣青煙。
小童捧出一個盒子,元寄雨將盒子打開,裡面是一顆已經變色了的人心。
“罪孽深重的人,就連心也比旁人黑了些。”元寄雨問小童,“那幅畫,你燒掉了沒有?”
小童從懷中取出畫軸:“奴恐在長公主府上燒了叫人起疑,因此只收了起來。”
元寄雨看也不看,就將畫軸丟進煉丹爐中:“若不是因為這畫,我原本還打算讓她再多活些時日的。”
兩人正說話間,又一道童來稟:“國師大人,外面有個公子要見您。”
“公子?”元寄雨問。
道童一拍腦袋:“是一位做公子打扮的小姐,她自稱是高陽長公主的家臣,說您一定會想見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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