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起身,季山看向姬眠的右衽:“你買了面巾?”
姬眠點頭:“嗯。”
季山又問:“送娘子的?”娘子就只有季山。
姬眠方才知道自己會錯了意,當下搖頭:“給我自己買的,你要是喜歡,我帶你去買更好看的。”
姬眠將面巾拿出,邊說邊往臉上戴:“你說我戴上這面巾後,縣裡人還認不認得出我是季人間?”
姬眠還沒將這面巾戴上,就被季山一手奪走,然後立馬給自己戴上:“你這面巾當我買了,錢從你欠我的銀子裡面扣。”
季山說罷大步離去,離開了河岸,留下姬眠一人望著季山的背影。
怎麽這麽樸素無華的面巾,還搶著要,這不遮擋住了她的美貌了嗎?
姬眠搖頭,不解地跟了上去。
季山有自己的考慮,這張臉太漂亮了,在這新陽縣,萬一有權有勢之人對她見色起意,想要強取豪奪,姬眠肯定護不住她。
為了自己,她還是在這小小的新陽縣裡,將自己不俗的容貌掩藏,會比較安全。
季山一頓亂走,最後在一家書坊屋簷下停住腳步,扭頭看從遠處慢慢走來的姬眠。
姬眠不停地拿手扇著風。
姬眠:這是大魏國南境,在這陰歷四五月的天,穿這麽三層衣服,真要熱死人!
姬眠走到季山身旁,避著外邊的酷日,問道:“還走嗎?不走的話,我們去市場那邊買東西吧。”
季山搖頭:“不走了。”
姬眠呼出一口氣:太好了,累死她了……
姬眠高興了,拿手擋著眉眼,走在烈日下,扭頭對季山道:“走啊。”
季山搖頭,指著書坊:“買書。”
姬眠走了回去,疑惑道:“買書幹嘛?”
季山抬眼望著比她高些的姬眠:“結婚前,你答應我的,要考學,考取進士。”
姬眠聞言瞬間睜大了雙眼,否認三連:“我不是我沒有別胡說。”
她只是答應了跟季山結婚,季山主她從,可她確實沒有答應要考取進士。
這等累人的事,她就算傻了,也是不會答應的。
季山瞪她:“你騙人。”
姬眠微笑:“你才騙人。”
兩人在這書坊的屋簷下互相瞪著。
良久,姬眠湊近季山,扯了扯她的衣袖,探頭湊在她耳邊道:“娘子,我猜你是不是想叉了。”
季山皺眉看她:“怎麽說?”
姬眠指了自己,又指著季山:“這律法允許女子科考,我可以,你自然也可以。你想當進士娘子,還不如當進士。正所謂靠人不如靠己。”
姬眠五指相觸的手張開:“咱們格局放大,像你這般聰慧,肯定可以考取進士的!到時你當進士,我就做你的進士娘子……”
哇哦,到時要是當了進士娘子,她要怎麽生活好呢?大吃大喝,天天躺著睡覺,沒事就搗鼓一些實用的東西,驚呆這些古人……
還沒當上這進士娘子,姬眠就已經幻想起來。
季山看姬眠傻笑樣,攥緊了衣袖裡的拳頭,咬牙道:“我是你撿來的,身份不乾不淨的,是不能參加考學。”
無論男女,身份都一定要清清楚楚,不然當地是不會允許參加科考的。
姬眠沒想到這個:“……怎麽結婚契就可以,科考不行啊?”
季山認真地看著她問道:“你真不參加今年的院試?”
三年兩次的院試,下次也不知道要明年還是後年。
姬眠頭搖成了撥浪鼓:“不不不,況且季人間已經被新陽縣的女學除名了,也沒資格參——”
季山打斷:“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願不願意繼續讀書。”
姬眠沉思一瞬,搖頭。
姬眠的擺爛無比明顯,季山垂下眼眸,靜靜地站在簷下不說話,瘦弱的身子,看上去風一吹就要倒。
這麽寂靜的氛圍,最讓姬眠不適。她伸出手指戳了下季山的手臂,小聲問道:“娘子,你哭了?”
季山抬頭看著姬眠那張好看清秀的臉,瞪她:“沒有。”
姬眠點頭,那就好,她最怕季山哭了。
突然,季山一把拽住她的手,拉近,姬眠猝不及防被季山這麽一扯,兩人身子幾乎就要相貼了。
姬眠臉蛋一紅,還不等她浮想聯翩,她就被季山拖進了書坊。
“格局放大是吧,靠人不如靠己是吧?那回村的車錢自己付,還有剛剛結婚契的婚錢一人一半,再加上你之前欠我的那些錢,你都要還我吧……”季山一陣劈裡啪啦地輸出,姬眠完全插不上話。
姬眠:“娘子……”
季山不僅將姬眠震驚到了,還將書坊掌櫃也震驚到了,他咽了咽口水,看向姬眠的眼神帶著同情也帶著幸災樂禍。
季人間他還是認識的,沒想到如今娶了這麽個強勢的娘子,看來日後沒好日子過了!
季山對書坊掌櫃道:“掌櫃,請問能在您這租一套便宜的文房四寶嗎?酉時前給您還來。”
掌櫃聞言細問道:“租來做何用?”
季山瞥了一眼身旁的姬眠,臉上揚起虛假的笑:“我見妻主寫得一手好字,便想著能在外頭支一小攤,替往來的人寫寫書信,也是極好。”
姬眠表情愣怔,書坊掌櫃看姬眠這似乎驚呆了的模樣,樂了,沒想到季人間也有淪落到街邊寫信賺錢的一天,頓時一口應下,還以低價租了一套簡易的桌椅給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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