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師傅不由得感歎道:“好久沒下這麽大的雨了,要是再大些,雨刷器可能都刮不動了。”
何曦側過頭看著窗戶上的雨簾,心臟卻驀地傳來一陣悸痛,使得她喘不過氣來,她靠著座椅平複了許久,才緩了過來。
司機師傅見狀,忙問:“小同志,你怎麽了?看你很難受的樣子,要不要送你去醫院啊?”
何曦搖搖頭:“沒事,現在好多了。”
“我跟你說身體不舒服不能強忍著的,要及時醫治,等它惡化了就不好辦了。我之前就拉過一個客人,他跟我講過一個故事,他老婆之前是在……”
聽著司機師傅的碎碎念,何曦莫名覺得困意襲來,竟毫無知覺地靠在座椅上睡著了。
“小同志,小同志。”司機師傅叫道,“已經到了,哎喲,怎麽還睡著了?”
何曦睜開眼,忙說:“不好意思啊師傅,多少錢?”
“23元。”
雨簾遮住了窗外的風景,何曦看不清楚外面的世界。
她打開車門,踏入了雨中,關上車門後,飛速跑到了一旁公交站台的雨棚下。
就這麽一會兒,頭髮已經全濕了,她一邊捋著濕發一邊從站牌的空隙中走到背面去。
只見初夏酒吧門口站滿了人。
他們都打著雨傘,對著裡頭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何曦伸出一隻手放在眼睛上方,冒著雨跑了過去,停在一個老婆婆的傘下。
看到酒吧門口拉著警戒線,還站著幾個警察在維持秩序,何曦好奇問道:“婆婆,這裡發生什麽了?”
婆婆轉過頭來,臉上的表情尤其誇張,“有人殺人啊!警察和救護車都來了!”
“殺人?”
“你不知道哦,那小姑娘被抬上救護車的時候,渾身都是血哦,他們說今天還是她的生日呢,唉,好造孽的。”
何曦的心臟再次停跳了好幾秒,她急忙點開手機,果然在班級群裡看到了同學們的消息。
受害人是明媚!
目前已被送往市醫院搶救。
何曦急忙跑到公交站台下,不停地招呼著路過的出租車,可老天爺似乎是故意跟她作對似的,來往的出租車要麽滿員,要麽就不願意去市醫院。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她也顧不得風雨了,索性離開公交站台,孤身踏入暴雨中,朝著市醫院的方向飛速地奔跑。
中途跑得急了,還不小心摔在了地上,手臂擦破了一大塊皮,她不管不顧,爬起來繼續。
一路上,何曦都在暗暗祈禱,希望明媚平安無事。
可惜,天不遂人願。
她終於跑到市醫院大門口,打開班群想詢問明媚所在的樓層時,溫婉發的一條消息徹底擊碎了她的祈願。
溫婉:【很抱歉地告訴大家,明媚傷勢過重,搶救無效,已宣告死亡。】
何曦隻覺渾身一冷,顫抖著手幾乎就要拿不穩手機,她踉踉蹌蹌地爬上群裡所說的樓層,恰好就看見醫生護士推著一具蓋著白布的屍體走了出來,而趴在其中屍體旁泣不成聲的,便是明媚的外公和外婆。
多年前的一幕與當前的場景兩相交疊,紅與白不停地產生碰撞,何曦頭痛欲裂,宛如晴天霹靂,觸目崩心。
她僵硬在原地,氣急攻心,一口鮮血湧出嘴角,而後,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再次醒來時,是在醫院的病房中,她左手打著吊瓶,一旁坐著悒悒不樂的溫婉。
“明媚?”何曦注視著溫婉,疑惑茫然的眼神中透露出些許祈求。
溫婉垂下眼,顫聲道:“她……死了。”
“死了?”
好好的人怎麽會突然死了?明明前兩天還在活蹦亂跳,怎麽會突然死了?
溫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紅著眼質問道:“你為什麽不來?你為什麽不來?你為什麽不來?”
不等何曦回答,她又哭著笑,笑著哭,嘴裡還喃喃道:“不重要了,不重要了,這些都不重要了。”
她自言自語著走出了病房。
何曦不能接受明媚已經死去的事實,再一次暈倒在了病房中。
明媚的屍檢結果出來了。
“2014年6月10日19點05分,在南州市承平街道277號初夏酒吧,明媚被人用匕首刺入心臟,後送市醫院搶救無效死亡。”
“屍體身長165㎝,體重45㎏,發育正常,營養良好……”
簡簡單單的幾頁紙,便算是了結了她的一生。
因為事發時溫婉正好在錄視頻,恰好把凶殺的這一幕錄進DV裡,警方根據視頻內容,很快鎖定了凶手身份。
凶手名叫任焰,祖籍南城省,37歲,性別男,無父無母,無兄弟姊妹,無固定居所,有過吸毒史,在對被害人實施殺害後逃逸,目前警方正在全力抓捕中。
除此之外,警方還發現,凶手與被害人之間並無任何交集,再加上檢查現場時,發現凶手遺留下的凶器上有毒品的痕跡。唯一可能的解釋便是,凶手在作案前吸食過毒品,毒品作用於凶手的神經系統,使其產生了嚴重幻覺,最終害人又害己。
明媚真的死了。
何曦的太陽熄滅了。
溫暖的太陽隻短暫地照耀了她兩年,便草草走入輪回。
明媚的葬禮定於6月15日,何曦連去參加的勇氣都沒有。
聽他們說,那天陽光明媚,葬禮會場擺滿了紅玫瑰,就連遺照上也帶著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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