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如窈停頓了一下,可以感覺到她在努力抑製情緒:“不要放棄好嗎?醫生說只要堅持吃藥,病就一定會好轉,我們試一試,好嗎?”
蘇幸神色複雜,緩緩從她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這個幻境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醫生?精神科的醫生嗎?”她笑了下,低頭打量起這個世界裡的溫如窈。
眼前這張臉依舊美得無可挑剔,一貫疏離清冷的眼眸卻泛起了微紅,眼底滿是依戀和哀愁。
蘇幸皺了皺眉:“可惜真實的她不會這樣。”
溫如窈定定望著她,空氣中再次傳來輕微的歎息:“那你幻想中的我是什麽樣子?”
“……”蘇幸繞開她走向窗邊,拉開百葉窗向外看去,依舊是車水馬龍的正常世界,不想再和這個幻想出來的溫如窈繼續無意義的話題:“你說我出現這種幻覺是因為生病,那我病多久了?”
“你第一次開始胡言亂語是半年前,病情是時好時壞。”
“是麽?”
溫如窈轉過身,看到蘇幸似笑非笑的表情,抿著下唇,拿起手機放在她面前的桌上,“但這次你的病情似乎比之前更嚴重了。”
一段嘈雜的聲音的從手機裡傳出來,蘇幸看向屏幕,上面正在播放一段視頻。
場景在一節地鐵車廂內,乘客不多,中段空蕩的位置站著一個舉止異樣的高挑女人。
蘇幸目光一凝,那個女人正是她自己。
視頻中的她站在平穩運行的地鐵內,卻緊緊抱著中央的扶杆,身體還以極其怪異的姿勢向後仰去,隨後傾斜的身體猛然向右一轉,抬起手臂在空氣胡亂抓去,最後,甚至彎下腰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這一段怪異的動作在安靜的地鐵裡異常突兀,後面畫面一轉,是拍攝者追上前想要跟她搭話,卻像空氣一樣被完全無視,還拍到她取了把公用雨傘,並撐著傘走出地鐵口的畫面,而當時外面並未下一滴雨。
蘇幸沉默地看完視頻,掃了眼播放量,已經相當高了。她想起剛才在電梯裡盯著她看的那幾個男的。
溫如窈收回手機,從下面的抽屜裡取出一個白色的藥瓶捏在手裡,猶豫許久,開口道:“你……多久沒吃藥了?”
蘇幸瞥了眼她手裡的藥瓶:“吃了它我就能清醒,不再出現幻覺?”
“不,藥需要長期服用才有效,但……”溫如窈垂下眼簾,神情莫辨:“你之前犯病最重時,用那個方法清醒過一次。”
“什麽方法?”
溫如窈托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說:“殺了我。”
指腹下的皮膚很細滑,隔著雪白的肌膚可以清晰感受到下面跳動的脈搏,纖細的脖頸一手可握,像一折即斷的蘆葦。
看著那張臉,蘇幸下意識想松開,指尖動了動,最終左手留在她脖子上。
“當時的你開心地說,終於找到了破解這個幻象的關鍵,就是我。”溫如窈低聲道。
蘇幸深深看著她:“但我並沒有成功,不是嗎?”
“或許只需要下定決心,那時我確實感到自己快要死了,然後你就清醒過來。”
“……”
蘇幸沉默著,神情複雜。
或許她說的沒錯,反正只是一場幻象,出不去就是死,可以試一試。
五指慢慢用力,那白嫩的皮膚稍稍用力便被掐一片鮮紅,她看到溫如窈臉上流露出些許痛苦的神色,就抑製不住心疼,她下不了手。
即便知道這都是假的,可那是溫如窈的臉。
蘇幸還是松開了手,對方白皙的臉漲紅,大口喘息。
“你不是說這只是幻覺,為什麽下不了手?”溫如窈靠在桌邊呼吸,抬手拿起一條掛在桌邊的絲巾:“那就由我自己來吧。”
她說完,將絲巾緊緊纏在自己脖子上,用力勒緊——
“你瘋了?”
蘇幸想也沒想,迅速按住她抓絲巾的手。
“哈……你不是說,如果我不死,你被困在這裡遲早也是死嗎?那麽就讓我來吧。”緋紅從臉頰蔓延到眼尾,溫如窈忽然笑了起來,看向她的雙眸流出異樣的光:“因為舍不得我死嗎?這一次的你……似乎比之前更愛我,我好開心。”
蘇幸眉心緊皺,看著她眼中愈發妖冶的猩紅,心頭倏然緊繃,警惕道:“你是什麽東西?”
“哈哈哈,我當然是你最愛的人了。”溫如窈唇齒張合,口中發出的卻是陌生的聲音,她美麗的五官顯出絕無僅有的豔麗:“這麽快就把我忘了?你們費勁心機接近我,不就是想要我的樣本嗎?”
蘇幸一凜:“你是母樹?”
也是情理之中,她就是靠近它後才陷入幻象的。
溫如窈笑道:“我還賦予了你保命的金手指,不記得了嗎?”
【小白眼狼。】
系統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像一束電流貫穿全身,蘇幸整個人呆滯地站在原地,如遭雷亟。
“系統,怎麽可能是……”
“那只不過是一個可以使你們人類信服的幌子,或者說是讓你信服的理由,畢竟這個世界上每一個變異體,包括你們認為的進化者,都是因我而存在的,不是嗎?”
“溫如窈”得意地說:“我給予這個星球上所有生命重新選擇和進化的機會,我連接著每一個生命的意識,才發現你們這顆星球的生命形態確實獨特,竟然每一個都有自己獨立的意識,尤其是人類,單一的個體竟能產生如此豐富且複雜情緒,這讓我,實在不忍心將你們全部同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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