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幸皺了下眉,難怪秦墨突然折回來找她們,恐怕擔心溫如窈人身安全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溫如窈是決定這項計劃是否可以實施的關鍵。
現在已經知道了基地的目的,蘇幸暗自理了理思緒。
不難推測,在她們進入第二基地之前,所謂的火種計劃就已經開始施行了。
基地出動武裝,率先轉移了被篩選出來擁有保留價值的優質基因人口,作為純淨的人類基因池冬眠於堅固的地下堡壘,與此同時,派出任務小隊啟動安全工程布置在各個地區的發射井,直到將這顆對人類而言已經不適宜生存的星球,變成一個寸草不生的冰凍死星。以此對抗凌駕於人類之上的異種。
如此看來被派出去啟動發射井的小隊可能不支一兩個,除了蘇幸她們在不知情的狀態下被派出去送死,很可能還有多支隊伍同她們一樣。說好聽的,就是在秦墨的人文主義關懷下懷揣著希望去執行一次偉大的救世任務,實際上,在強大的異種面前,人類的火力聊勝於無,沒有充分準備的前提下,不過是一場隨機賭博,運氣好的話,可以多活幾天。
說不定哪條線路上的異種數量較少,能順利的多啟動哪怕一個發射井,對人類基地而言達成目的就更近一步。
蘇幸閉上眼,捏了捏眉心。
末世降臨以來,她不止一次在死亡的邊緣徘徊,求生意志並沒有增強,反而愈發疲憊,在聽到秦墨說人類基地自救的方法竟然是“滅世”後,這種感覺更甚。
沒有任何意義,她甚至不敢細想,因為剩下的只有絕望。
人是標準的群居性理想主義動物,有時候意志比柔弱的身體更加脆弱,一旦失去寄托,意識到自己努力活著毫無意義後,就容易陷入迷茫和崩潰。
蘇幸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不過是個炮灰,當然不會有什麽做救世主的英雄主義情結,她不過是想活久一點,因為那時她還抱有幻想,她把希望寄托在軍隊和溫如窈身上。
這份幻想就成了懸在她頭頂的紅蘋果,香甜的氣味驅使她不斷奔跑,最後她終於咬到一口,結果發現那香味只是她的大腦製造出來騙自己的幻覺。
蘋果根本就不曾存在。
她早該發現,從災難降臨的那天起,無論做什麽都是徒勞。
頭腦開始發脹,大腦的自我保護機制阻止蘇幸再想下去,她揉了揉太陽穴,問道:“可以給一個,必須為這個計劃賭命的理由嗎?”
秦墨的視線看過來,和對方目光接觸的兩秒裡,蘇幸不得不承認一件事。
盡管對秦墨的印象不算良好 ,但不論在末日最初混亂的地鐵裡,還是現在,對方的眼神似乎都沒有變過。好像對外界的一切都沒有感覺,只是個漠然的執行機器,不曾有一絲茫然。
很適合做末世基地的代理人。
秦墨:“事情成功後,給你一個最舒服的冬眠艙。”
“……”
蘇幸深深呼了口氣。
聽起來確實是個值得拚命的理由,她很累了,找個安全又乾淨的地方睡一覺,管他醒來後的世界是什麽鬼樣,反正都已經毀滅了。
與其說為了希望而活,不如說是對死亡的懼怕,才讓活著有了最後一點意義。
那麽,溫如窈也是這麽想的嗎?
接過秦墨手中的感應器,指腹勾勒過窄細的金屬輪廓,溫如窈從巨蜂身上收回視線,說:“我需要知道具體的行動計劃。”
……
感應裝置有距離的局限性,此次行動的據點,就駐扎在靠近基因所生活園區的一處林中空地。
據點百米內豎起了防禦鐵網,至少能經受起一次高強度物理攻擊,防禦網外布置了無數監控無人機,以便在異種入侵的第一時間察覺並及時撤退。
防禦網內一輛重型裝甲車裡,蘇幸神情凝重,身旁的溫如窈暫時失去了本體意識,而她的任務就是片刻不離守在旁邊,頭腦必須保持清醒,在最恰當的時刻,取下溫如窈頭上的意識感應器。
這關系到溫如窈的生死,也關系到任務最後是否能成功。
出發前蘇幸做了心理建設,能讓秦墨損失慘重,這次任務的凶險性必定很高。剛聽完秦墨的計劃時,她還松了口氣,對方部署十分巧妙,畢竟不必親身涉險,即便失敗了,也不會造成太大損失。
直到溫如窈成功操控了變異蜂,而她自己的身體卻失去意識後,蘇幸才知道這個意識感應的玩意兒壓根就不是她以為的大型“遙控玩具”,而是將操控者的意識完全轉移,如果這隻變異蜂在任務的中途遭到攻擊而死亡,溫如窈的意識沒來得及及時抽出的話,她也會一並死亡。
車內氣氛凝重,前方屏幕上顯示著變異蜂頭部攝像機傳回的實時畫面,溫如窈的意識已經成功進入它的大腦,從畫面中看,“它”離基因所越來越近了。
蘇幸眉心越皺越深,雙目緊緊盯著畫面,臉色十分不好。
“如果擔心判斷失誤,你現在退出還來得及。”秦墨坐在不遠處,深情平淡,比她要冷靜得多。
蘇幸沉默了一會兒,目光專注盯著屏幕,半晌開口道:“還是遵循當事人的意願比較好,畢竟她選擇了我,而且,至少我會在第一時間選擇她,而不是任務。”
秦墨低頭笑了下,沒再說什麽。
四下一片沉寂,所有目光聚焦在變異蜂反饋回來的攝像畫面上,它的視角自半空向下俯瞰,穿過茂密的綠色植被,越過大片荒蕪的平地,很快飛進了基因研究所的上空。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