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秦霜野碰到了剛從樓梯口提著帆布袋慢條斯理走出來的楚瑾。
“同學……可以問你個事嗎?”秦霜野磕磕巴巴地問道。
“歐?”楚瑾若有所思地皺起眉頭,“可以啊。”
“請問高一(4)班往哪走?”
楚瑾狐疑地打量著面前這個規規矩矩穿著北桐一中藍白校服的小姑娘,片刻後才笑道:“直走後左轉。”
一頓後又自我感覺良好。
秦霜野含糊謝謝了幾句,隨即又哼哼唧唧地小跑離開。
有病?
楚瑾那天沒有新生該有的膽怯謹慎,反而穩如老狗,更沒有穿上那套土到極致的校服,白色休閑上衣,黑色修身長褲,一頭酷酷的狼尾短發捯飭地很清爽。
從內到外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詭異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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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
班主任王錦婷女士一推鼻梁上架著的黑框眼鏡,瞥了一眼講台上的花名冊,訓斥她說:“秦霜野是吧,去哪廝混了?下次要穿校服,不然別進這個教室。”
楚瑾無奈:“王老師,我叫楚瑾,遲到是因為要送我弟那小兔崽子去上幼兒園。”
王老師打趣道:“我看霜野這個名字像爺們一點,好了,進去坐吧,你這小子長得還挺高。”
“老師,我是母的。”
隨即引來一陣哄堂大笑,有幾分女生一聽這話立馬就像泄了氣的皮球,還以為班上可以有個正兒八經的帥哥呢……
“好了好了,給我安靜!原來你父母沒填錯性別啊,那還少一個同學。”
“……報告。”
楚瑾倨傲地回過頭,是剛才那個女生。
王老師本想條件反射地開尊口一下遲到的同學,卻被花名冊上的耀眼奪目的成績攔住了,舍不得罵好學生,於是溫溫和和地問道:“霜野啊,怎麽遲到了呢?”
秦霜野漠然:“走錯路了,應該是直走後右轉的。”
說罷,怨恨地瞪了一眼面前的楚瑾。
楚瑾則若無其事扭過頭去。
“後面還有兩個位置,剛好你倆長得高。”
楚瑾一拉凳子,一屁股坐在了靠窗的位置,秦霜野則撿了她剩下的位置。
前排那個剪著寸頭的男生把頭轉過來,賤兮兮地對楚瑾進行深情且惡意滿滿地問候:“哎呦,這不是我們帥氣逼人的楚霜野嘛,近來可好啊?”
千言萬語在楚瑾心中化作情真意切的三個字——去你的。
你高冷瑾哥自然是沒有那個心情把這三個字說出口了,開學第一天要保持人設。
應該兩人認識挺久了吧,不過那姓楚的是真的有那什麽大病。秦霜野心說。
楚瑾與前排那個叫柯喬的男生低聲互罵了幾句,似是忽然想到什麽,側過身問道:“喂,你叫什麽來著?”
秦霜野拿出幾本書放在課桌上,又拿出一支按動筆:“姓秦,秦霜野。”
楚瑾故意拉長語調一字一頓說到:“秦——霜——野。”
“嗯。”
楚瑾繼而又和柯喬在一起打打鬧鬧了,感覺並未真的記住。
秦霜野對於這些校園喧鬧氣氛完全沒有一絲興趣,她隻專注於面前的空白試卷,用機械化是思維求出方程式的解,數學題都換湯不換藥,枯燥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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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齡人懵懂無知的年紀,她已經拿到了各種競賽沉甸甸、明晃晃的獎杯了,從高校聯賽、國賽,洲賽,最後到WMO。
而楚瑾只是剛過中考分數線,勉強上高中的音樂生。
唯一一次與她同台演出,並一起肩並肩贏回獎杯是在高三。七月的風很溫柔,所以並不會驚醒少女那可歎的夢。
楚瑾拉小提琴,秦霜野彈鋼琴,在千萬雙眼睛的注視下合奏一曲優美動聽的《告白の夜》。
當時驚豔了秦霜野很久很久,但如今估計全忘乾淨了吧。
慶幸的是——“一帶一”讓她們做了三年同桌。
少年時期的悸動,既不敢宣之於口,更不敢去承認,隻得遺忘那個人的存在。
可解放的天是蔚藍色。
但又一個人到北京上了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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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瑾沒骨頭似的靠在後座,劉天生還道她是酒喝多了頭疼。
“對,剛才那個女生叫什麽名字?”
劉天生頭也不回地把筆錄扔向後座:“秦霜野,筆錄上寫著呢。那種病懨懨的美人怎麽比得上咱們能力值Report 的楚支隊長呢,我看您悶悶不樂了一路,也別往心裡去。”
“叫什麽?”
“姓秦,霜花的霜,荒野的野。”
“……知道了。”
猶如一道晴天霹靂當頭劈下,楚瑾被劈了個外焦裡嫩,鹹香酥脆。
楚瑾張著嘴愣愣地說不出話來。
楚瑾,前些天刑偵支隊一把手黃支隊剛退休,因此她年紀輕輕就被提上了正處級,二級警督,家裡就和人民警察非常有緣,太爺是抗日戰爭的功臣,爺爺是抗美援朝的老兵,父親是現省委領導兼副市長,哥哥是南榆市刑偵支隊長,堂妹是雲泥市市局法醫主任。
就是個當警察的命……
但偏偏有個投資公司老總的獨女是她慈愛的母親,所以家境比普通人不知道殷實了多少倍,而楚瑾就是這家投資公司的法定繼承人。
誰叫大哥不願意,小弟一心搞學習。
從小在局裡長大,陳局則是看著她從青澀小姑娘一步步變成了油膩大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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