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院子都是由少女心種成的花花草草,幾件小衣服正掛在木杆上接受陽光的洗禮,仔細看還會發現有用紅線繡的名字:楊慕安。
明顯是有女主人的家庭。
吱呀,門被推開了。
屋子雖然小了點,但足夠讓人有安全感。
室內陳設也很簡單,一張大床、衣櫃、書桌、餐桌等日常生活必須家具。
“不對。”
“怎麽不對了?”楚瑾偏頭望向秦霜野。
她習慣性做了個抱臂抿唇的動作:“信中石若男說楊銘他製毒,可製作地點在哪兒?”
楚瑾有些莫名其妙:“這裡這麽多危房,應該很好藏匿吧。”
“證據不足。”
“什麽?秦顧問你又去翻人家小姑娘日記做什麽?”
只見秦霜野徑直走到書桌前,兩指輕輕夾起牛皮紙材質的本子,嘩啦掉出幾頁泛黃的日記紙。
小姑娘的字跡青澀,卻把自己的喜怒哀樂都寫得清清楚楚。
6月10日
哼,今天又被解狗芸打了,臉都腫了,回去姓石的肯定會罵我,遲早有一天要全部討回來。
7月4日
李剛那狗男人還敢回來找我要錢,有病吧!一聽到我要出去打工的消息就這麽興奮做什麽?
石豔荷也是,生而不養,又天天說窮,呸!
9月18日
遇見銘銘的第六十二天。
懷了寶寶,可就是擔心銘銘會和李剛那狗男人一樣,發現是個女兒就要扔掉她。
我想要寶寶……
1月6日
遇見銘銘的第四百零二天。
生了一個兒子!銘銘給他取的名字也不嫌害臊,慕安,不就是喜歡我的意思嘛,等兩年後我二十了,要馬上領證,給安安落戶口,一家人團團圓圓,挺好的,真的!
2月4日
為什麽?為什麽!楊銘竟然是個臭毒販騙我感情可真他媽好,不知道這東西容易抽死人嗎?
說都是為了我和孩子,這事要是捅出去,就是一生難以洗掉的汙點,他讓我和安安怎麽活啊!
可憐了我的兒子啊……
不過媽媽認識了一個超級大老板,他可以幫媽媽殺了他們,就是安安,你以後就沒有媽媽了,我也想看見你長大以後的帥氣模樣,可媽媽對不起你啊……
去孤兒院是我唯一的方法了……
吾兒日後定要平安喜樂,為母致歉於吾兒,願來世再相聚。
·
秦霜野津津有味地看著這幾頁紙,仿佛上面能開出花似的。警務工作者對受害人有著足夠的同情心,但對於受害人家屬卻怎麽也提不起來,哪怕一大家子人蹲在受害人屍體旁哭得肝腸寸斷,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但在秦霜野看來,這根本沒有所謂的受害人,這個案子裡的每一個人都犯了罪,也到了一種無藥可救的地步,非要說有的話,那麽就只有楊銘與石若男足月生下來的兒子。
家庭暴力、校園暴力、戀人背叛。
這對一個剛成年的小姑娘無疑是沉重的打擊。
可一個剛滿月的孩子呢?
他做錯了什麽?
“喂,秦顧問想到什麽了嗎?”楚瑾一拳不輕不重地打在她背上。
“嘶……”秦霜野揉了揉後腰,“楚隊你這一拳可不輕啊,腰椎間盤突出了。”
楚瑾吊兒郎當一笑:“還能往前突的啊?”
秦霜野回視她,不作聲。
緊接著,她透過窗戶,若有所思地望著對面那棟全村最高的建築。
“怎麽了?”
“我的第六感告訴我,”秦霜野面無表情指著那棟樓,“咱們有活幹了。”
·
屋內潮濕昏黑,剛楚瑾一腳踹開鐵門後撲面而來的就是令人作嘔的怪味,經年的陰濕爭先恐後地往人的七竅裡鑽。
嘭!
鏽鐵門終於不負眾望倒下,揚起大片塵土。
秦霜野裹著楚瑾的黑大衣,抱臂站在門口,而楚瑾一心當英雄,隻穿了件黑T恤。
秦霜野看著滿地的垃圾皺了皺眉:“楚隊令慈就沒懷疑您是個男人嗎?”
“有啊,小時候老欺負幼兒園裡的男孩子,老師請了十幾次家長呢,總把我當男的養,人家的玩具都是什麽芭比娃娃,而我的基本和我哥一樣,衝.鋒.槍啊什麽的,到十三歲來了月經才想著把我養淑女一點,可是卻拉不回來了。”
楚瑾一隻腳踩在樓梯上,已經做好了“做戰”準備。
兩人慢慢悠悠登上樓頂,發現還有一層樓,木梯上有明顯的攀爬痕跡。
楚瑾晃著木梯,在檢查它是否安全,吱呀吱呀,飽受風吹雨打的木梯頹然碎成了兩半。
楚瑾:“姓楊的心可真大。”
“……”秦霜野走到了樓邊上,一手扶牆,一手扶欄杆,半個身子都懸空了,風兒把她的長發吹得有些凌亂,“楚隊,您過來看一下。”
楚瑾向外探身,眯著眼睛看了很久,發現樓外部有一段緊貼牆面的紅鐵梯。
“喂,劉天生如果我和你秦顧問半個小時內沒回來,就報警到吳楊村最高的七層建築裡。”
緊接著用食指點點秦霜野,陰陽怪氣地笑道:“你,等我上去你再去,咱們都小心一點,我可不想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光榮’了。”
越過石欄,站在緩衝台上,往掌心呸呸兩口唾沫,“哼”地一聲,整個人乾脆利落、全無防護地掛在搖搖欲墜的梯子上,在晚風中三下五除二地爬上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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