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野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試圖想讓自己清醒一些,但卻無濟於事,緊接著才發現正有液體源源不斷地從自己的眼角流淌出,所以現在是在哭嗎?
好難受。
她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仿佛墜落深海,越掙扎就沉得越深,周遭一片漆黑,光無法穿過水面溫暖她,她亦無法抓住屬於自己的光,絕望、壓抑、麻木,最終投向死神的懷抱。
秦霜野顫顫巍巍從口袋裡掏出剩下的那顆糖,漫不經心撕開糖紙塞進嘴裡,有一股黏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開來,她第一時間衝向廁所嘔吐起來。
應激反應。
由於晚上沒吃什麽東西,吐出來的也只是酸水,秦霜野捂著嘴站起身,而後才看清自己剛才吃的到底是什麽糖,當然,還是得靠糖紙來辨認。藍加紅加黑,中間有一隻小巧玲瓏的白兔。
大白兔奶糖。
她靠著牆緩緩蹲下,卸下強硬的盔甲時展露出來的都是心底最柔軟、最不堪一擊的部分。
就連秦霜野自己都明白自己對楚瑾的感情不算愛也不算喜歡,就跟蒙在薄紗中似的,至於到底是什麽就也她都不清楚。既然能清楚地知道楚瑾是深深愛著自己的,那麽自己對她的好就統統成了義務。
因為秦霜野感受不到,是的,她感受不到。
人如今已知的情感中,她能切身體會到的並不多,不過至於要一點白.粉狀的神就可以使她短暫地理解人世間所有的情感,可偏偏秦霜野最是厭惡這些白色惡魔。
在離心臟最近的地方,有一種熱烈滾燙的感情正在蠢蠢欲動,是喜歡、是愛意、是傾慕。
實際上秦霜野是知曉自己是在什麽時期第一次感受到了心動,也是唯一一次,對特定的人有了感覺。
而那個在紅線盡頭的人則是楚瑾。
明明已經達成願望了,為什麽還會不高興?秦霜野想不通。
秦霜野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痛苦地給了自己一巴掌,隨後急急忙忙站起身用盡全身力氣奔向床頭櫃。
哐當!由於用力過猛,抽屜逃出軌道重重摔在地上,裡面原本被她碼得整整齊齊的藥盒頓時變得東張西望,秦霜野把那些藥倒在手心裡,一把拿過床頭櫃上玻璃杯,就著涼透的白開水艱難地吞了下去。
秦霜野倏地乾嘔一聲,皺著眉頭輕聲吐槽了一句:“兩個月沒碰,這藥怎麽還是這麽苦啊?”
不吃難受,被兩種極端情緒反覆拉扯著可不太好受,但吃了就代表她永遠是個病人。
其實沒了藥她什麽都不是。
“什麽都不是……”秦霜野自嘲一笑。
其實阿野的解藥就是從天而降的楚瑾嗷
接下來是小劇場:
是高三複習呀~
楚瑾不知道吃錯什麽藥了,竟然肯在晚自習正經學習,平時都是和前排柯喬溫吞打打鬧鬧。她百無聊賴地轉著鋼筆,幾秒後又很堅定地在英語練習冊上寫下兩句英語短語。
隨後沒骨頭似的往後一靠,也許是忘記自己身處最後一排,背後就是板報區,粉筆灰撲簌簌地落下,楚瑾很不滿地低聲罵了句髒話。
秦霜野手一頓,湊過去瞥了一眼楚瑾的英語練習冊。
fall in love at first sight.(一見鍾情)
love sb secretly.(暗戀)
嗯……都是英語老師今早課上教的,還算正常。結果楚瑾把練習冊扉頁一蓋,用黑色筆寫的兩行大字就這麽映入秦霜野的眸子中。
生是中國人,死是中國魂;要我學英語,絕對不可能。
秦霜野:“……”
楚瑾忽然蠻不講理地說:“難道我說的不對嗎?好好一中國人為什麽要學英語呢?”
“你還想不想高考了?”秦霜野問道。
楚瑾注視著她,隨後十分真摯地吐出一個字:“想。”
秦霜野知道楚瑾這人平時死撐不過四百五,這個音樂生都快在第四考場最後十個位置安家了,要她考個五百簡直比登天還難。
本來打算給楚瑾喂點雞湯的,誰知楚瑾賤兮兮地丟出一句:“人固有一死,或死於數學,或死於物理。只能怪我九年義務教育之時沒有好好珍惜還有數字的數學,難道以後上街買菜都要用函數來求該付多少錢嗎?”
秦霜野:“……隔壁文科班歡迎你,在理科班真是屈才了,明明這麽能說會道。”
“謝謝,我只是不想背課文才來的理科班。”
那會是好多年前,還是文理分科【捂臉】
第60章 驚雷
“嚴玥,我就這麽去你家你媽媽真的不會生氣嗎?”男孩撐著把透明折疊傘一邊微微朝嚴玥傾斜,即使半邊身子濕透了也渾然不覺。
嚴玥抖抖自己濕漉漉的校服外套,左手拇指勾住書包帶,聞言踹踹不安道:“……我不知道,但我覺得媽媽應該不會趕你走的,現在雨下得怎麽大,再說我們也不是什麽非正當關系。”
男孩緘默不語,如果不是最近父母鬧離婚在搶著分房子,他也不可能找不到地方安身而來尋求一個異性的幫助。
“你放心好啦,我絕對不會讓他們欺負你的……”嚴玥抬起頭望向他的側臉,“不過這雨可下得真夠久的。”
“嗐,可不是嘛,路都要掩掉了。”
倆人寬大的校服被雨水洇濕,順著細長乾瘦的腿源源不斷地淌進髒兮兮的舊運動鞋裡,每踏出一步都像蹚在泥湯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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