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薑瓊華前段時間叫人去把散醫玄紀綁來,就是覺得明憶姝的情況不是很好,她手下的季子君叛逃,暫無醫術高明的人可以相信,她並不覺得自己府上那幫草包能診出什麽來,那些人怕她,很可能會順著她打圓場。
眼下一查,明憶姝的身子果然不如從前了。
“還有多少時日。”薑瓊華手中握著那治心疾的藥瓶,盤熱了,握在手心,“你來看看這藥如何,她平日裡都吃這個。”
那藥是季子君給的,薑瓊華曾經沒有懷疑,但眼下知曉季子君身份後,她對此藥完全沒有一絲信任,必須拿給玄紀瞧瞧才行。
“此藥……”玄紀看過後張口欲回,卻猛地止住了,他再次細細辨識了其中的成分,難以置信地問,“這是何人所製?當世竟有如此奇藥?”
薑瓊華心情極差:“製藥的人死很久了,日後都不會有此藥了。”
“非也非也。”玄紀搖搖頭,道,“此藥嗅味濃,是近日才製成的,算算時候,不出七日。”
七日?
怎麽會呢?
薑瓊華下令追殺季子君已經過了一段時日了,這藥是之前明憶姝就有的,怎麽可能這麽新?
玄紀把藥瓶還給薑瓊華:“老夫沒有胡謅妄論,丞相請細看。”
薑瓊華半信半疑地接過藥瓶,一低頭,發現這藥瓶居然是滿的?
滿的?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上次一群人在雪裡找著藥的時候,應該是半瓶才是,這怎麽見鬼似的突然變成了完整的一瓶?
這段時間,季子君又見過明憶姝了?
薑瓊華突然覺得自己要瘋了,這人明明就在自己府上,自己日日夜夜盯著,怎麽還能見到季子君呢?
季子君是鬼嗎?能穿牆還是打洞?
“讓孤緩緩神。”薑瓊華頭疼地掩住額頭,知道自己這輩子與此人的仇是過不去了,不止這輩子,她怕是下輩子也忘不了這個夢魘。
玄紀:“總歸藥還是可用的,沒有不良成分。”
也罷,既然藥還能用,也就留下吧。
這藥都被玄紀稱讚過,又能在危急時候救命,薑瓊華就算再恨季子君,但也沒喪心病狂到再把藥扔一遍的程度,她清楚記得上次雪夜弄出了多大的動靜,差點沒把明憶姝給救過來。
她可以假裝不知道此事,季子君就還能再給明憶姝送藥來。
季子君有罪,藥無罪。
“此藥你留一些下來,盡快給孤複刻出來,那製藥的人快死了,等你能完全做出一模一樣的藥……”薑瓊華咬了咬後槽牙,面色不虞,她想,季子君確實有幾分本事,只要藥被複刻,那人就完全無用,可以去死了。
玄紀應下,隨後叮囑:“病人這段時日飲食也需注意些,食清淡,多歇息,勿動氣。”
薑瓊華:“孤又不是不知道。”
玄紀瞧了瞧她,又補充一句:“少行房/事,免得擾亂了氣血。”
薑瓊華:“……”
她幾乎是倉促起身就走,臨走前還扯了個理由:“她許久未進食了,孤去叫人準備些清淡的。”
玄紀追著叮囑:“丞相勿要逼迫她,老夫今日聽聞府上被送來了一金籠……”
薑瓊華暴怒:“別操心別的。”
·
明憶姝從籠中醒來,眼神空洞地望著金弧交搭的穹頂,她方才被吵醒時,正好聽到了蘇倩兒要被帶走的事情。
她當時沒有出聲,也沒有去求情。
因為她知道自己若是求情了,很可能會適得其反,聽薑瓊華的話,對方萬分討厭蘇倩兒與自己親近,而且……還有些舊事的緣故。
明憶姝記得那日在浴身時問過蘇倩兒為何會來相府,她也奇怪蘇倩兒那般單純的性子怎麽會被薑瓊華留在相府,按理說,相府伺候的下人都心術不凡,不會有單純至極的想法。當時蘇倩兒給自己的回答是家族獲罪流放或是為奴,伯廬將她贖來,又正巧遇到自己來了相府,她因為年紀小,就留下伺候自己了。
今日一事,她才徹底想通了原委——原來是因瓊華也遭到過類似的事情,所以才對有相同經歷的蘇倩兒起了惻隱心,把人留在了相府。
明憶姝不知十八歲那年的瓊華遭遇了什麽,她只知道在六年前有一個人背叛了瓊華,惹得瓊華很生氣,甚至落下了疑心病。
若瓊華十八歲遭遇了事情,那距今已經有十六年光景了。明憶姝倒是聽過薑瓊華經常謾罵列祖列宗,逢年過節也從來不去祭祖什麽的,整個丞相府隻她一人,沒有別的什麽親眷,好似她生來就是孤身一人似的。
不會的……
這十六年發生了什麽,明憶姝知道得並不多,她從未去問過薑瓊華,不敢去揭那人的傷疤,但不難去想,到底是什麽,才能叫瓊華舍棄了整個家族。
她緩慢地眨眼,和緩了眼中的干涉。
袖中藏著的字條還在,趁著薑瓊華不在,明憶姝悄然打開了那字條。
——是季子君的傳話。
紅玉樓,她得離開相府,去那裡救人。
老師說,有人會接應她的。
明憶姝起身,來到籠子前,籠門並未鎖,顯然是因為鎖籠子的東西太過繁複礙事,所以被薑瓊華給嫌棄了。
但她腳踝上還有鏈條,必須拿到鑰匙才好,明憶姝覺得鑰匙可能在瓊華身上,她必須要見到對方才行,只要見到對方,就能想辦法弄到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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