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現世中相見,對方在人群中也一定是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女子,一眼就能看出那份出眾來。
明憶姝知道她人很好,但……
“我已經是薑瓊華的人了。”明憶姝選擇了實話實說,她不願欺騙對方,沒有猶豫便將事實說出,“我同她……”
季子君沒等她說完,便用一指壓住了她的唇,製止了剩下的話語:“沒關系,我可不是迂腐陳舊的古代人,就算這些事情發生了也無關緊要,我都等了這麽多年了,也不在乎在這裡的短暫歲月。”
明憶姝更加無顏面對她,她這般的人,一定是要求很高的,怎麽會容忍自己……
明憶姝是不信的。
“老師真的不會騙你。”季子君依然動靜得體,笑得很溫柔,“薑瓊華不過是紙片人而已,她不能算作真實的存在,我難道還要與一個死物吃醋嗎?”
這話像是一把森然的刀,猝不及防地叫明憶姝心口一涼,她廣袖下的手指漸漸蜷起,像是被人兜頭潑了一捧涼水。
季子君瞧見她神色,依舊不以為然地說道:“那薑瓊華委實壞透了,一肚子髒心爛肺,我就不該讓你跟著她。”
明憶姝靜了靜,還是沒忍住開口:“瓊華她沒有壞到那種程度……”
她一直以來都在逃避現實,不願直面一個問題——薑瓊華到底不能算是真實存在過的,哪怕對方的言行舉止都生動,但改變不了覆滅的結局。
她們總有分離那天的,無論任務是成功還是失敗。
“她有,她就是,我真是恨極了她。只是一個書中人而已,怎麽總是惹人不快,處處找我的麻煩。”季子君眉間難得染上一抹不痛快,她語速漸漸快了些,隨即又叮囑明憶姝,“老師有些事情不能全告知於你,也是怕她察覺你知道了真相,對你上重刑逼問……你還不能離開相府,等我查明白了一些事情,就接你離開。”
“是要找信物嗎?我可以幫忙。”明憶姝說,“瓊華不會對我用刑的,請您放心,她就算對我甩臉色,也不會讓那些曾經傷害過她的東西落到我身上,這一點,還是值得相信的。”
季子君顯然不信,她疲憊地閉上眼眸:“以後別讓她碰你了。”
明憶姝一怔,心知對方果然是在意的。
“對不起。”明憶姝的愧疚從未有這麽強烈過,她比以往沒認出對方時更加難過,只因對方想要的東西她沒辦法獻上,她明憶姝只有一個,沒辦法一分為二,而她很早之前便將真心交付了出去,被傷後碎成了渣,無法拚成最初的模樣了。
她最純白的愛意已經染了顏色,已經不是季子君想要的了。
明憶姝更不敢開口讓對方換個要求,她知道自己不配這樣說,她本就虧欠季子君,對方若是沒有主動換別的要求,她哪裡來的臉面說別的?
明憶姝的良心受著極大的煎熬,站在此處時如若凌遲。
“不要說對不起,你要說‘知道了’。”季子君起身,來到明憶姝面前,她望著對方有些發白的唇,深情地用指腹去觸摸。
明憶姝閉上眼睛,聞到了一陣清雅的蘭香,尾調幽遠綿長,順著對方的接觸朝她侵來,蘭花本該是無爭無搶的香味,但明憶姝卻覺得這香味異常濃烈,像有很強的攻擊性,讓她忍不住眩暈。
季子君俯身地注視著眼前之人,見明憶姝眼睫輕輕顫動著,雖然沒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動作,但身上總帶著些無聲的抗拒,眼睛確實是閉上了,但沒有任何的期待,完全不想進一步接觸。
最終,季子君還是離她遠了些。
“你走吧。”
“早些回去,不然她該生疑了。”
“記住,無論如何不要離開相府,老師還需要你留在那裡。”
直到她退開,明憶姝才好似呼吸到了新鮮空氣,她掩著心口起身拜別,轉身離去。
“心疾如何了。”季子君叫住她,問她,“最近疼得怎樣。”
明憶姝微微側顏,低聲回話:“不是很疼了。”
季子君:“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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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憶姝出了尚時坊,心情越發凝重,她甚至忘記帶糕點,徑直便上了車馬。
“明姑娘,您怎麽這麽遲才出來呀?”蘇倩兒懷裡的小白狼崽已經睡著了,她一邊像是哄孩子似的哄著狼崽,一邊壓低聲音問明憶姝,“姑娘你臉色可太差了。”
明憶姝足足在車馬中靜了很久,才開口:“我沒事,讓倩兒憂心了。”
蘇倩兒這才發現了一件事:“姑娘,你買的糕點呢?”
明憶姝一怔,連忙重新回去找。
她回到了尚時坊,但這一次,沒能進入後院。
她被攔了下來。
那上了年歲的嬤嬤笑著道歉:“主人現在有些不適,您落下的東西老奴重新為您裝一份吧。”
明憶姝有些擔憂地想去看一眼:“很嚴重嗎,我有些不放心。”
“沒有大礙,姑娘勿要惦念。”嬤嬤不動聲色地擋住她的視線,將她帶到了店裡,“還請稍等,馬上就裝好了。”
隔著不遠的距離,季子君摔碎了手裡的茶盞。
她將掌心藏著的藥瓶捏碎,那足以迷暈上百人的蘭香大范圍散開,她的情緒差到了極點,心中激起了波濤駭浪,幾乎是咬牙問自己的系統。
“為什麽薑瓊華會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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