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衛垂首不語。
在薑瓊華荒廢朝政的一年裡,楚箐亦在著急地收回屬於自己的權力,可哪怕她拚盡全力,也只是調動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權勢而已,那些只是薑瓊華不屑於去管的東西,對方真正握著的大權到底還是不肯讓出去。
右相,那樣野心昭彰,那樣蛇蠍心腸,怎麽能輕易因為情愛之事拋棄權勢呢?
“可笑明憶姝還在滿心誠摯地想要幫朕。”楚箐哂笑,“她根本不知道薑瓊華的恐怖之處,那人口口聲聲說愛她,卻但連真正的權勢象征都不肯給她看一眼,她到底是紙糊的‘右相’,真正的右相依舊是薑瓊華,薑瓊華怎麽會聽她的話呢?”
一直守在身邊的宦臣問她:“陛下,那明日還要擬旨昭告天下嗎?若是您宣告眾人薑瓊華死了,會不會被對方懷恨報復?”
“擬旨吧,她應當不會這樣急迫地來為難朕。相反,如果朕沒有按著她的意思給明憶姝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登上相位,她才會叫人給朕施壓。”楚箐遺憾道,“薑瓊華心裡還想著明憶姝,為哄美人高興,估計還要躲幾日,說不定只是站在明憶姝身後操控她辦事,暫時不會站到明面上來。她想要用右相之名困住明憶姝,朕怎麽敢和她唱反調?”
楚箐氣笑了都:“你難道沒看出來嗎?明憶姝看似來進宮面聖,實則是被薑瓊華騙著來要一個聖旨上位。她薑瓊華當初名不正言不順的,而今明憶姝確是依著聖旨和皇恩上位,還因為太傅報仇而得到正名,天下被奸臣壓迫的百姓怎麽能不認下她?”
薑瓊華的手段屬實是高,一方面騙著美人舒心,一方面還為自己變相地理正了名義,明憶姝是她的傀儡,她還保有所有的權勢,以後想做什麽事兒了,只會更加便宜行事,比之前還要鼎盛……
楚箐實在是氣暈了。
她抬手叫人扶去了榻上,感覺頭髮又要愁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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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憶姝回到了相府,她去了薑瓊華的靈堂,扶著棺木淺眠,仿佛依舊沉在悲傷情緒裡無法自拔。
她對著棺木落淚良久,緊接著從懷中拿出一方帕子,似乎是要拭淚。
天色晦暗,白帳飄搖,明明滅滅的燭火隻照亮了她半邊面頰,她目光空洞地看著手中帕子,另一邊臉沉在黑暗裡,看不清神色。
——在無人看到的角度,她把藥灑在了手帕上。
薑瓊華。
薑瓊華!
她要讓薑瓊華遭到應有的報應!
明憶姝扯出一個稱不上笑意的笑容,臉上還帶著未乾的淚痕——她要讓薑瓊華品嘗她遭受的痛苦,讓那人也過上那種痛苦不堪的時日。
那人總是在玩弄她的感情,這樣好玩嗎?
好玩。
當然好玩,從薑瓊華遊刃有余的手段和態度便能看得出來,那個人從來沒有真正的覺悟,到底還是以上位者的身份自居,自己只是對方隨手豢養的小動物,對方自恃手段得了,把她時時刻刻地掌控在手心,永遠不知錯,永遠不知悔改。
說不定此刻薑瓊華看著自己難受落淚,還在沾沾自喜地做著她的春秋大夢呢。
明憶姝恨極了她,恨到想要瘋狂笑出聲來。
前一生,這一世,對方始終在愚弄她的情感,她不會再被蒙騙了。
明憶姝想通了,她不會再逃離這裡,因為逃到何處都無濟於事——她就在相府,哪兒也不去,她要直面薑瓊華,折斷對方的黨羽勢力,讓那人痛苦地求她收手,再也沒有辦法欺壓她。
手帕上灑了很多的藥粉,足以麻痹薑瓊華的所有力氣,明憶姝斂目收好帕子,繼續裝作扶棺而泣的模樣。
她字字深情,聲聲泣血道:“瓊華,你怎麽能如此狠心地拋下我,連夢境裡都不肯來見我,瓊華,我悔了,我不該那樣待你的,早知你再也回不來,我就合該與你重歸於好的。”
她雖然演出了泣不成聲的架勢,一副情深不壽的痛苦模樣,但到底還是咬字清楚,勢必要讓躲在暗處的薑瓊華聽到這些話,這樣才能引得對方出來。
明憶姝越是情深,對方就越沉不住氣,她要讓薑瓊華打破原有的計劃,今夜便立即咬鉤。
“瓊華,你被砸時痛不痛啊。”
“那天雨那樣大,你是否來得及回眸瞧一眼來時的方向?”
“我在門前等你許久,再也不見你蹤影,你可知我有多心痛。”
“你好狠心,居然兀自離去人世。”
“瓊華,我愛你,始終如一地愛著你,你為什麽不明白?”
明憶姝一直哭訴一直表白,甚至都說得有些反胃了都沒有引出薑瓊華來,她內心哂笑,心想那人到底還是奸詐的,居然如此都不肯上鉤的嗎?
薑瓊華的城府至深,真是叫人惡心。
明憶姝鐵了心要讓薑瓊華出來見她,她又隨意地說了幾聲深情話語,隨後甚至將自己也押上,勢必要達到今夜的目的。
她不白哭,她贏了後,要讓薑瓊華還回所有的淚來。
“瓊華,你既如此絕情離去,我在這人世又有何獨活的意義?”明憶姝目光偏執地望著棺木一角,起身目視著那裡,“我不要你的權勢,你喜歡的東西我不在乎,我隻想要你,你若死了,我便去陪你。”
說罷,她閉眼就要撞上棺木自絕身亡——
“憶姝,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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