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袒護,什麽寵愛,什麽賞賜,都是隨心情給出的,就像是隨手撫了扶路過的貓狗一樣,說喜歡?也談不上,不過是順眼些罷了。
明憶姝閉眼舒息,知道自己那些年都是錯了,她的六年,六年輾轉反側,什麽都換不了,哪怕之後薑瓊華後悔了,也始終比不上她所付出的情感多,薑瓊華給不了她同等的真心……不知是她付出的太多,還是薑瓊華還回來的太少。
明憶姝想,她也不知自己喜歡薑瓊華什麽,她可能缺一份偏袒的愛,所以在不懂事的時候遇到了那人,被那人的所作所為蒙了眼,再加上認錯了人,所以一頭栽進去撞得頭破血流才清醒。
如此想來,世人所言明的“愛”不過如此淺顯,她如今有了權勢,便也可以把當初思念的人囚困在此地,什麽袒護,什麽寵愛,都是虛無縹緲的東西,當她真正有了可以儀仗的權力,就不會再惶恐不安,再畏懼薑瓊華的離開。
明憶姝不再奢求被愛了,她無需被愛,她可以選擇自愛。
曾經她穿書到此地,沒想過要爭奪什麽,只是安寧地等著時間流逝……也許造成她六年不幸的根源不在薑瓊華身上,而在她沒有及早地像尋常穿書者一樣去爭搶權力。
“可以等我回來嗎。”明憶姝走了幾步又回身,問薑瓊華道,“你忍一忍,等我。”
薑瓊華同意了,她說,好。
在她說“好”的那一瞬間,明憶姝徹底明白了,若是想要完全地得到薑瓊華,不僅僅得讓薑瓊華知道什麽是平等,也得有把柄脅迫著對方,挫一挫那人傲然的骨,兩人真的平等了,才能平心靜氣地商量事情。
哪怕這裡不是真實的世界,她都得站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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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憶姝走出暗室,所有來參加喪事的賓朋都在等她,眾人的目光隱隱都跟隨著她腳步,多少人心懷不軌地考量著這件事,猜測著薑瓊華到底是否已經離世。
後來,楚箐也來了。
楚箐現身薑瓊華的喪事,不知情的人自以為真的見證了薑瓊華的離世,臉上的喜悅都難以掩飾。
——這本就是為了昭告世人死訊,平常人自然也是信的。
明憶姝目光在場上逡巡一圈,不動聲色地觀察著眾人,她看到了許多無動於衷的官員,而那些人也在同樣觀察著她,想必是在透過她,去揣度薑瓊華的意思。
……所以,那是薑瓊華的手下人。
“憶姝,朕有話同你講。”楚箐走近她,帶她去了僻靜處,開口問道,“她有為難你嗎?”
明憶姝此時心情不大喜悅,靜靜站在那裡,像極了受過薑瓊華欺負似的,楚箐便以為薑瓊華在明憶姝身後控制了她,問詢裡也帶了幾分憐憫。
“倒也沒有什麽,一如往常罷了。”明憶姝虛弱地露出一點笑意,好似因為過重的苦難而釋懷了一切,她說,“她也沒那麽聽話,到底還是喜歡逼我做一些不情願的事情。”
楚箐抿了抿唇,心想這也是必然的,那畢竟是薑瓊華,薑瓊華不是什麽善人,怎麽能知錯就改呢?看眼下這情景,估計明憶姝也拗不過薑瓊華,又被那薑瓊華為難要挾了。
“朕猜的不錯,她果然是做戲。”楚箐歎息著,說道,“禍害遺千年,她可沒那麽容易死,當時假裝死了也是為了詐你回來,等你回來了,便再次控制著你,你……這樣把她死了的消息散出去,也是吃了一些苦頭才讓她點頭的吧?其實沒必要這樣的,這都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情,畢竟薑瓊華的手下人還知道她活著,她也依舊握著相權。”
夜裡有些涼,明憶姝臉色更蒼白了:“我無法乾預她的想法,她已經不願意由著我了。她死的消息能夠放出來,也是因為我答應了她一件事。”
楚箐問:“什麽事情?”
明憶姝萬分難為情地咬了咬唇,無奈地低聲回答:“床笫之事,說出來怕汙了陛下耳朵。”
楚箐一怔,懂了。
薑瓊華那樣的人,能夠追回容色傾城的明憶姝,想必也要好好折騰一段時間,不知道得用上什麽駭俗的方式在床笫間尋.歡呢。
想到這裡,她只能無聲歎息,表示自己的無能為力:“你也可憐,朕沒辦法幫你,你若不便順著她的話,或許能少受些折磨。”
這話一出口,明憶姝好似一下子戳中了,有些失色地轉頭掩了掩眼角的淚。
楚箐見她傷心,也不多留了:“天色晚了,朕也得走了,畢竟薑瓊華沒有真的死了,朕還得提防她。”
明憶姝神色懨懨:“好。”
不久後,楚箐走出相府,有些疲憊地捏了捏眉心——她看著相府白幡蔽空的景象,心裡失望地想,要是薑瓊華真的死了該多好,那人真的把權勢留給了明憶姝,而明憶姝這樣軟的性子,還不是要歸還所有權力給自己?那時候天家權力收回,自己也能無愧於列祖列宗。
可惜,可惜了——
薑瓊華沒死,也不像去年那樣瘋了,楚箐是真的有些頭疼,這樣的薑瓊華更難對付,自己之後的一舉一動都得防著些薑瓊華,有這樣的禍端在,她依舊是無權的軟弱帝王。
以後明憶姝的所言所行,她都得聽著些,因為薑瓊華目前不知道在和明憶姝玩些什麽新奇的手段,非要明憶姝扮做右相去幫她傳達意思,是覺得日子太無聊?和心愛的人玩情.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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