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枝雪也被莫清絮這突然爆發的情緒給驚得微微怔了一下，隨即緩緩蹙眉。

　　向來溫潤如玉皎皎如同天上月的端方君子，什麽時候臉色出現過這般陰冷的神情？

　　“不，不是這樣的……”唐婉兒瑟縮著垂下了眼眸，被莫清絮的氣勢嚇得不輕，好半天才勉勉強強恢復了一些思考能力，當下急急辯解起來，“天地可鑒，婉兒從來沒有想過要莫哥哥死！在婉兒心中，你一直都是我的哥哥啊！”

　　“沒想過要我死……呵，是了。”莫清絮低低笑了起來，“想要我生不如死罷了，對吧。”

　　唐婉兒緊緊咬著下唇含淚看他，止不住地搖著頭，神情哀切而詫異。

　　似乎是在詫異從他們相識到現在一直都溫和有禮對她有求必應的莫清絮為什麽變得這麽冷淡疏離了。

　　“莫哥哥，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唐婉兒抽噎一聲，“你以前從來不會拒絕婉兒的……”

　　莫清絮稍稍俯身湊近唐婉兒耳畔，嗓音輕柔和緩仿佛情人低語：“那是因為我中了邪才會對你有求必應，你早與太子有婚約在身還這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樣來找我，是生怕天下人不知道你這尊貴的嫡女私底下不知廉恥來者不拒，喜歡與多名男子糾纏不清麽？唐姑娘這玩法花樣倒是讓人大開眼界。”

　　唐婉兒渾身一顫，倏忽抬起眼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這是莫清絮對她說過最長的一段話，也是最傷她心的一段話。

　　一位千嬌百寵克己守禮的定安侯府的嫡女何時被人這麽直白地說過自己是個不知廉恥的人？

　　莫清絮推著輪椅往後退著離她遠了些，嗓音淡漠地吩咐自己的暗衛：“影一，把她送回皇都，把她丟到太子床上，就說是本相送給太子的一份禮物。”

　　唐婉兒驀地睜大了雙眼，顧不上自己被莫清絮捏得紅腫一片的手腕，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莫清絮在松開她了之後還沒等她說些別的什麽，一個手刀乾脆利落地劈暈唐婉兒。

　　一道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身影驀地出現在莫清絮面前單膝跪地姿態恭敬，得了命令之後便乾脆拎起已經失去意識的唐婉兒一個閃身就不見了人影。

　　喬枝雪“嘖嘖”兩聲，雙手抱臂看向莫清絮，語氣戲謔：“沒想到我們家清絮看起來這麽正經，原來也是一肚子壞水啊。”

　　莫清絮轉眸看向喬枝雪時面上陰冷已經消散，隻輕輕地喚了她一聲：“阿雪。”

　　“嗯，在呢。”喬枝雪應了一聲，自半空中飄了下來，溫柔地注視著他，嗓音也放低了些，帶了些安撫意味，“怎麽了，我們家清絮這是不高興了麽？”

　　她有想過莫清絮可能會否認或者是一笑而過，但莫清絮卻倒是直接輕輕頷首，輕緩的語氣還帶著幾分若有若無的委屈之意：“阿雪，我好想抱抱你。”

　　“……”

　　喬枝雪被莫清絮這極其難得的撒嬌姿態萌得心肝亂顫，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心神，以拳抵唇輕咳一聲，十足為難：“那個，我不方便現出真形，到了山河城我再隨意你抱，如何？”

　　莫清絮輕輕地“嗯”了一聲，不過那個失落的語氣怎麽聽都覺得遺憾委屈。

　　喬枝雪有些訕訕：“那個，你別不高興嘛，當下這般處境難免有著諸多不方便，我也是怕隔牆有耳……”

　　莫清絮微微揚唇：“嗯，我知道的。你無論要做些什麽，必然是有著自己的一番思量，我都理解。”

　　喬枝雪更加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她這人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眼下看著莫清絮這般善解人意隻覺得當下心裡的愧疚感稍稍重了些。

　　“阿雪，”瞧見了喬枝雪摸鼻子的動作，莫清絮輕輕喚了她一聲，略帶遲疑地問道，“我方才的那一副模樣……可有嚇到你？”

　　先前並未見到唐婉兒的時候還好，莫清絮難以忍受倘若這一次喬枝雪若是不在自己身邊，自己又變成了上一世那副不受控制的模樣。如今每一次見到唐婉兒，莫清絮對她的感受都絕對不會好到哪裡去。

　　偏偏唐婉兒還是時不時便要來找他，給他添點麻煩，時不時提醒他如今還在受著不知名的控制無法掙脫，也因此方才又見到唐婉兒時壓抑了兩輩子的怨氣便一時之間控制不住了。

　　喬枝雪歎了一口氣，隨後便微微笑了起來：“當然不會。清絮，無論你是怎樣的人都不重要，我會一直都在你的身邊。”

　　莫清絮眸光一動，嗓音微啞：“當真？”

　　喬枝雪微微頷首：“自然。”

　　莫清絮垂下眼眸，沒讓喬枝雪看見自己那一刻的神情：“這就夠了。”

　　“早點休息吧。”喬枝雪湊近了莫清絮，沒錯過他眉宇之間難掩的疲憊，“你今日趕路已經很累了，早些歇下吧。”

　　莫清絮乖乖點頭，又喚了暗衛前去探查一番唐婉兒出現在此處的原因之後便吹滅燭燈閉目安寢了。

　　化為魂體狀態的喬枝雪很難離莫清絮太遠，在周圍晃晃悠悠地飄了幾圈見沒什麽異常之後便化為了一道紅光遁入了玉鐲之中。

　　她們現在還並不知道被莫清絮的暗衛所拎著的那位定安侯府的嫡女在離驛站不遠處便驀地睜開了眼睛，乾脆利落地拽下暗衛一手刀過去便劈暈了他，居高臨下地拍了拍自己的手。

　　本該遠在皇都掌朝論政的太子宋迭卻恍若鬼魅般倏忽間出現在唐婉兒身邊，笑吟吟地問道：“如何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