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枝雪原本還算平和的表情倏忽一變，抬起眼盯著她，冷聲笑道：“這才是你最終的目的吧，把我騙出去方便圍殺？還真是難為你主動獻身了。”

　　莫清絮毫不生氣，只是面上又浮現出了無奈的神色：“喬喬，我是你的道侶，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的，怎麽可能會殺你。”

　　喬枝雪面上冷意一滯，隨即又眯了眯眼：“若非如此，你這般迫不及待地把我喊出去是為何？你既然是從外頭來的，便不可能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我的命。”

　　“魔域常年不見天日，這般陰森森的待久了對你不好。”莫清絮揉了揉她的頭，“無論誰要殺你，我會先將他殺了喂魚。不必擔心，你的道侶還是很能打的。”

　　跟喬枝雪待久了，莫清絮有些時候說話便會帶著喬枝雪的風格。

　　“……我不願意。”喬枝雪詭異地被她的這一番話安撫了心情，但還是不願松口，“我覺得呆在這裡挺好的，不想出去。”

　　她是十惡不赦的魔物，本就應該待在這種地方，還要出去做什麽。

　　莫清絮歎了口氣：“好吧，那我隻好徐徐圖之了。或者等哪天把你哄得心情好了，我再提一下。”

　　喬枝雪：“……”

　　這也是能直接說的嗎。

　　後面的很長一段時間內，莫清絮幾乎是寸步不離地陪伴著喬枝雪，不論她要做什麽她必然都在一旁。在這段時間內莫清絮對喬枝雪有求必應，極盡寵溺愛憐。

　　喬枝雪意識到，這樣真摯而又熱烈的愛意不可能裝得出來。如果這一切都只不過是她的偽裝……

　　那她就認了。

　　左右不過是一條命，她想要那給她便是。

　　這一日，二人在涼亭看景，喬枝雪靠在莫清絮的身上，語氣早就沒有了初時的冷漠排斥：“你說，浮生千載光陰我都記得，怎麽就獨獨忘卻了有關我們之間的記憶？”

　　“我也不清楚。”莫清絮睜著眼睛說瞎話，“當年我歷劫失敗身受重傷，閉關療傷前你說會等我出來，但當我出來了的時候你便不見了蹤影。”

　　“世人皆說九幽大魔失去理智，隻身一人屠殺了天雲宗，最後到了魔域的西北之角居住。”莫清絮編造道，“我到處找不到你，隻好來找九幽問問當年實情……卻原來你便是九幽。”

　　喬枝雪抿了抿唇，輕聲道：“我入魔，是因為得知了對我有養育之恩的師尊竟是殺我全家的仇人。不僅如此，天雲宗上下對這件事情竟然都是知曉的。”

　　莫清絮眼眸一沉，語氣卻放得更為輕柔：“你的師尊為何要這麽做？”

　　“我身懷天靈根，最有可能飛升成仙。”喬枝雪如今再回憶往事已經能平靜看待，“天雲宗宗主在偶然遇到年幼的我之後便發現了我身上的天靈根。”

　　“他為了得到天靈根，先是令他的弟子偽裝成魔修殺我全家，再假惺惺地佯裝偶然經過，將我收養。收我為親傳弟子，也只是為了留在身邊，更方便監視罷了。”

　　“我對此毫不知情，雖然有些時候天雲宗的人瞧我的眼神隱約不對，但我也沒多細想。直到我偶然在藏經閣的禁地發現了換取他人靈根的方法禁書，上有我師尊探查過的濃厚氣息。”

　　“那本書的最後一頁，在天靈根的旁邊，寫著我的名字。”

　　喬枝雪閉了閉眼複又睜開，視線移到小池中四季常開的蓮花，平靜道：“那一晚，我便生了心魔。後來隨著換根骨的日子越發近，天雲宗上下對我的態度漸漸地便也不再多加掩飾。”

　　“可笑我本以為這只是天雲宗宗主一人所為，卻原來天雲宗上上下下沒一個好東西。我曾聽到底層弟子興高采烈地討論當換根骨之後我成為了一個任人宰割的廢人，他們要怎麽折辱我，怎麽玩弄我……”

　　“他們說得極其詳細，像是討論過千遍萬遍，還說了……”

　　莫清絮驀地低下頭，以吻封唇，將她未盡的話語都盡數吞下。

　　這個吻很輕柔，帶著十足的安撫意味。喬枝雪早已不像最開始時那般抗拒，而是坦然地接受她的安撫。

　　一吻終了，莫清絮低歎一聲，將喬枝雪更緊地攬入懷中：“抱歉，如果……能更早些遇到你就好了。”

　　哪怕這些過往喬枝雪早就在資料當中寫了個一清二楚，但現在聽到她一臉平靜地說起這些，還是會不可避免地感到心疼。

　　想要把所有的一切都給她，撫平她的一切傷痛，讓她往後再無憂無慮。

　　“不過沒什麽，我早就想開了。”喬枝雪唇邊輕輕扯出一抹笑意，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臉，“現在這樣就很好，入魔了我也很開心。世人皆懼我怕我，便不會有人敢再對我如何。坐鎮魔域的那位魔尊見了我也得敬我三分，我也是有魔尊之名的。”

　　真的開心了麽？

　　當初她踏進小院見到閉目的喬枝雪時，那周身縈繞的頹靡絕望與厭世漠然，這樣也是開心麽？

　　莫清絮沒有再多細問，只是勾起唇應和道：“嗯，喬喬開心就好。”

　　頓了頓，她扯開話題：“既然這麽開心，那隨我出去遊山玩水，可好？”

　　喬枝雪倒沒有像往常一般直接拒絕，而是沉默了下來。

　　莫清絮見有希望，隨即嗓音放得更輕柔了些：“喬喬，喬喬，你就答應我嘛，陪我出去玩……你放心，你看誰不順眼我就把他暗中乾掉，絕不叫你煩心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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