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刮的什麽風,竟然能把咱們小成都頭刮來醫工所,”琚少賢的徒弟房春喜迎面遇上成平,啞著嗓子寒暄打趣:“唔呀,君帶著一班三隊,怎還兼跑腿送飯了?”
“房醫工好,吃飯去?”成平非常不善交際,揚起笑臉老老實實同房春喜打招呼。
“好好,小成都頭好,下職了,我上飯棚打點飯去。”房春喜點點頭,對新任一班三隊副都頭成平表現出來的恭敬態度頗為滿意:“找小裴麽?”抬下巴示意那邊醫工們休息的屋子:“去那屋裡等會兒吧,小裴手裡還有兩個傷者,處理好就能歇著。”
“多謝房醫工。”成平微欠身,不再和人客套,去房春喜說的屋子等裴夏。
約莫等了一盞茶時間,忙完手邊事務的裴夏仔仔細細洗乾淨手,搓著香膏來休息室吃飯,推門卻看見成平。
“你怎麽來啦!”欣喜於成平的忽然出現,裴夏快快搓開手上防止乾裂的香膏,來到成平旁邊坐下,湊近聞聞三層裝的食盒,笑了:“送飯?”
“送飯,”成平起身打開食盒,將裡面飯菜逐一拿出來,筷子遞到裴夏手中:“紅燒肉。”你愛吃的。
“啊啊啊啊啊紅燒肉!”裴夏拿著筷子,激動得兩腳來回倒碎步,又饞又有些舍不得吃:“你從哪裡弄來的這搶手貨?我們琚副指揮親自跑去飯棚都沒搶到呢!”
“唔……”成平摸摸鼻子,含糊交代紅燒肉的來處:“托別人給捎的。”
新接手一班三隊,壓到身上的公務各式各樣,成平今日本沒打算能吃到飯棚大師傅最拿手的紅燒肉,沒成想有人用食盒給她帶回來了一份。
是一班從書吏房調過來的文書公差,小丫頭喚個安然,由成平暫時帶著學習班房的文書公務,受過成平幾次幫助,心中感念,便想法子幫成平搶了份紅燒肉送到第一班房。
裴夏喝口水,開始往嘴裡扒飯,含糊道:“最近可安排了旬休?”
“沒有。”成平搖頭,不急不忙吃著飯:“有事?”她病休佔了旬休,怎麽也要到五六月才能有假可安排。
“有呀,”裴夏夾塊紅燒肉給成平,笑意融融道:“我沒家可歸了,得找個家呢。”
從這個距離和這個方向看裴夏的笑臉,成平忽問道:“我是不是,很早以前就見過你?”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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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我是不是,很早以前就見過你?
“唔,那大概,是多早以前呢?”裴夏歪起頭,手裡還拿著筷子,好整以暇的樣子。
成平沉吟片刻,難得腦子轉得比處理一班那攤子爛帳時還快,只是結果有些可惜:“一時想不起來,只是覺得這樣看你,有些眼熟,好似以前在哪裡見過,不過現在可以確定,我們以前就是見過。”
相處這麽久日子,成平已經能從裴夏的一些面部表情與肢體語言中讀出裴夏心中所想,具體來說,成平發現裴夏有個習慣,只要這丫頭說話心口不一時,便定會刻意用好整以暇的模樣來掩飾內心真實情緒。
審訊案犯還講究個攻心為上,師承樓正興的成平更是青出於藍,這幾個月又經過陳司提點,成平不經意間成為了如今緝安司審訊方面當之無愧的一把好手,她想從裴夏嘴裡套話,實在輕而易舉。
只是套下一半,她放棄了。她總覺得,裴夏來到她身邊,有命運冥冥之中的安排,又仿佛她本就該在這個時候和裴夏相識相交。
“那你就好好想,想不起來我就不告訴你,可是成平,我還是希望你能想起來……”裴夏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風輕雲淡,可是眼淚怎麽就這樣不爭氣?說打濕眼眶它就打濕了眼眶,連視線也變得模糊,都看不清小鈞瓷碗裡的紅燒肉了!
在氣鼓鼓的姑娘第三次因淚水模糊視線而夾肉失敗後,成平乖覺地夾幾塊紅燒肉到裴夏碗裡,自我分析道:“你是歆陽本地人,而我來歆陽謀生不過也才兩年,更早時候,當是沒機會見過你,至於來歆陽這兩年裡……莫非是我當差時候幫過你?”
裴夏放下筷子,滿不在乎用袖口一抹眼睛:“是我強人所難了,以前總覺得經歷過生死的人必定會記得與那時生死有關的人或事,你也應當記得我,可來緝安司當差至今,我才明白,其實不是武侯公差沒有心,而是你們幫人救過的人太多太多,根本記不過來。”
這是不知道憋了多久的話,早就想同成平這個木頭疙瘩坦白,又不甘心自己這滿溢的一腔情意如此輕易被人得去,易得之物難得珍惜,她自己糾結到如今。
怎奈何,叫她生出這一腔情意的人,在感情上有著極強烈自我保護意識,她往前走一步,走十步,甚至咬牙走九十步,成平始終都隻躲在自己厚厚的繭殼裡,靜靜看著她一點點努力靠近,然後不為所動。
值得慶幸的是,當她在適當的時候向成平表明心意後,成平雖未明言回復接受或者拒絕,但從這家夥平日的言行舉止都能看出來——
裴夏在成平面前,是不同於其他人的。
聽著裴夏滴裡嘟嚕顛三倒四和自己說話,說那些深藏於心的在乎,說那些不敢輕易表達的愛意,成平伸手把人攬進了懷裡。
就,覺得不可思議,有些不敢相信。從小卑微到大的人,有朝一日竟然也會被另一個人這樣珍重地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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