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妖獸很快衝到了城門前,用它如小山般龐大沉重的身體撞上了城門。
“轟”得幾聲響,高坐城牆上的容夙恍然覺得整座城都因那一撞而晃動了起來。似乎它一直撞下去,真能撞倒整座城。
城外的修士皆大驚失色,因為無憂城門是萬萬不能破的。城門一破,護城大陣不複存在,十九城都要完蛋。
但他們無法抽身,他們面前都有一波一波的妖獸,自保都來不及,哪裡能趕來對付石鋼藍魄獸呢?
關鍵時刻,南宮焰出現了。
女子一襲紅裙勝火,手裡拿著那柄淡白長劍,立在了無憂城搖搖欲墜的城門前,擋住了那隻妖獸不斷衝撞城門的腳步。
南宮焰的旁邊有十來個衣著一致的南宮衛,他們結起了陣法,將其余來撞城門的妖獸攔住。
容夙目光一移,能看到別的南宮衛散開在戰場的各個角落,邊給那些陷於絕境的修士搭一把手,邊收割著受傷妖獸的性命。
青衣的青年青山踏空揮刀,他也是踏霄境的修為,此時也遊走於戰場上殺著妖獸。
紫衣的女子紫田出現在南宮焰旁邊,手裡拿著一根長鞭,鞭尾一勾一尾,低階的妖獸瞬間碎成血霧。
那位灰衣的老者踏空而立,他手中有光芒閃爍,老者的頭髮無風自揚,一股玄奧恢宏的大勢席卷了整座戰場。
容夙能看到有自老者手中生出的光融進城牆,波光粼粼裡,整座無憂城披上了一層盔甲,那些修士面上的表情很快從絕望、無措變成了迷惑、驚喜,最後凝成了希望。
南宮焰的聲音就在此時響起,清亮如山間泉水撞石:“諸位同道,我是南宮焰,我會與你們並肩作戰、共護此城。”
修士們瞬間就沸騰了。
青州第一世族南宮族他們當然都知道,而南宮焰這三個字,自從五年前南宮族昭告九州,他們的大小姐是南宮焰後,他們也不陌生。
這樣一位高高在上的世族大小姐,現在和他們一起守護著這座城,共同抵擋著獸潮?
他們說不出心裡是什麽情緒,只是戰意陡然高昂,揮出去的招都多了幾分力道。
容夙此時也說不出心裡是什麽情緒,她的目光追隨著城下的南宮焰,最本能的想法是:她是想以此收買人心,得個好名聲麽?
不然她無法解釋堂堂世族大小姐置身險地、拿性命做賭的行為。
但隔著遙遙距離,她看著南宮焰那張絕麗無雙面容上的嚴肅鄭重、堅定不移,又覺得似乎不是。
南宮焰動了。
哪怕有南宮衛的加入,哪怕修士戰意高漲,但實力和數量的懸殊很難追平。
高階的妖獸被程老死死用幻境困住。
紫田原先是護在南宮焰旁邊的,但妖獸實在太多,結陣的南宮衛抵擋了一會便被衝散,很快只能各自為戰。
容夙不在意那些,她的目光隻追隨著南宮焰。
她看到南宮焰拿劍割斷原先華麗但此時只是累贅的裙擺,紅裙一撩,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手裡長劍一翻,踏地而起迎向了那隻石綱藍魄獸。
與此同時,一襲黑衣的南九驅使著飛艇懸於城上空,轟隆轟隆一陣響,飛艇晃了晃,凝出道道光刃擊中了很多妖獸,卻獨獨精準避開了修士。
那些妖獸漸漸也察覺到了,便有妖獸昂起頭,口中噴出的氣刃刺向飛艇,還有飛行妖獸拍拍翅膀卷起一陣颶風,也撞向了飛艇。
畢竟獸潮是妖獸發狂而不是失智。
南九面無表情,手中法訣來回變幻,飛艇很快縮小成一葉扁舟的大小,靈活穿梭在氣刃中,同時凝出許多光刃擊向地面。
妖獸躲開後,那些光刃般的炮火打在地面上,激起一片塵埃。還有的光刃炮火和妖獸噴出的氣刃在半空撞上,爆裂成了煙花,襯著落日余暉,竟有一種瑰麗輝煌的美。
那煙花和容夙記憶裡夢魘般的那場盛世煙火像極了。
她一瞬間握緊了手裡的黑刀,藏在袖子裡的左手止不住顫抖,眼睛也縮了縮,但還是一動不動注視著煙花爆裂。
她也想移開眼睛,但她的身體僵硬著無法移動,她像著了魔一般死死看著那些盛放的煙花,腦海裡自動播放著一道道爆炸的聲音,幾近崩潰。
然後容夙注視著的地方忽然多出了一個人。
那是南宮焰。
她踏地向上,在所能到達的最高點倒轉身形,頭朝下腳朝上,手裡的長劍閃爍著凜冽白光,以天地重力加持著一劍刺去。
紅霞鋪滿半邊天空,南宮焰的紅裙卻沒有被紅霞融進去,反而是紅霞給她當了點綴,襯出她那抹廣闊天地間本該微不足道的身影。
容夙的目光自動脫離了煙花,追隨著那道身影一路向下,看到南宮焰的長劍刺進石鋼藍魄獸的頭顱,劍刃一揚,斬落下一顆頭顱。
噴出的血濺在南宮焰臉上,她的肩膀被利爪洞穿了,但她面無表情,只是抹了抹臉上的血,收劍橫於身前,腳尖點地立上樹梢,一劍揮出,十幾隻低階妖獸頭身分離。
上空是晚霞映襯的光刃煙花,下方血海翻湧、堆屍如山,四周是翻滾而來的藍波和血光。
南宮焰站在那裡,長劍滴著血,唇微揚,整個人耀眼無比。
硝煙彌漫的血色戰場上、煙花爆裂的夕陽天空中,修士和妖獸那麽多,容夙只看見了南宮焰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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