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先一直想不通的那些困惑,在知道容夙的過往和追求後迎刃而解。
雲院主眼神深了深,很認真嚴肅地問容夙:“現在,本座重新煉製深湖,應該能煉出一柄九階的神刀了。”
“容夙,你願意將深湖交由本座重新煉製麽?”
他在征求容夙的意見。
如果重新煉製深湖並且煉製成功,比容夙擁有一柄九階神刀還要震撼人心的是,修行界有了第一位九階的器師。
這是雲院主道境的重大突破。
但深湖現在的主人是容夙。
所以他在征求容夙的意見。
堂堂造化境的大能,八階巔峰的器師,道境感悟上立於修行界巔峰的人物,卻如此謙卑。
這就是她曾經很向往的天心府麽?
這就是能教出坦蕩光明如小劍聖儲白璧的天心府麽?
容夙沒有立即回答。
她低頭看著手裡的深湖,難以避免地想起黑刀,眸微垂,有些難過地伸手摸著深湖的刀柄,開口的第一句話是:“如果煉製失敗,深湖會如何?”
雲院主微怔,接著就是感慨。
他自容夙不起波瀾的眼裡看到沉重無比的珍惜和愛重。
刀修對刀的珍惜。
“會損毀。”他實話實說。
容夙沉默。
儲白璧沒有出聲。
遠處的南宮焰手微緊,也沒有出聲,只是以溫柔眼神看著容夙。
雲院主也沒有出聲。
雖然事關他能不能成為九階器師,但如果容夙不同意,他會立刻消失。
容夙笑了一聲,伸手把深湖拔/出來一些,指尖輕輕摸著深湖的刀刃,冰涼、肅殺,但也溫暖。
自黑刀斷後,深湖陪了她很久很久。
所以,深湖會繼續陪著她的吧?
但黑刀已經斷了,如果深湖再損毀,她還有什麽呢?
黑刀和深湖對容夙來說都是不一樣的。
黑刀伴她從弱小無助到手刃仇人。
深湖是南宮焰送的,自彼此懵懂到心心相印。
再沒有第三柄刀能比得過它們。
容夙也再不想有第三柄刀。
然後她收刀回鞘,很直接地交給雲院主。
雙手捧刀。
眼神誠摯。
“那麽,就有勞雲院主了。”容夙聲音堅定。
雲院主一怔,驚訝於容夙的乾脆利落,忍不住問了原因。
原因麽?
容夙也伸手接住一片桃花,聲音輕輕的:“我不能因為自己不舍,就斷了深湖往上的希望。”
刀亦是有靈的。
她曾經為了往上走付出許多,那麽多次生死廝殺,只是為了提升修為。
換算到兵器上,就是品階。
所以她同意。
還有就是,雲院主說她是最適合深湖的主人。
既然如此,她怎麽會不懂深湖呢?
刀是鋒利的,深湖更甚。
它是看似不起波瀾的一湖死水,風一吹,卻能比誰都熾烈澎湃。
所以深湖合該去賭一賭。
誰說湖泊就一定比不上海洋呢?
至少在容夙看來,湖泊就很好。
黑刀很好。
深湖也很好。
所以,它們能更好的。
她看著雲院主,再垂眸,想到儲物戒指裡斷成幾截的黑刀,心裡生出了希望:九階的器師,該是無所不能的吧?
第114章
雲院主聽懂後, 眼神複雜,接著手一揮,以虛空為器爐, 直接迎著容夙和儲白璧的目光就開始重新打磨鍛造。
先融了刀刃,再重新塑形……
動作一點都不行雲流水,甚至比容夙久遠記憶裡打鐵鋪的鐵匠還要遲滯,卻莫名讓人移不開眼睛。
容夙便知道這約莫是所謂的返璞歸真、大道至簡了。
她明明修的不是器道, 卻也似乎得到了許多感悟。
應該是觸類旁通的原因。
她想。
再看一眼在熔爐裡被反覆捶打著的深湖, 想著前不久它還被自己拿在手裡, 似乎自己的心也被捶打著。
大約過了很久,也大約沒多久。
雲院主收了煉器的器火, 眼神似乎有些迷惑,看著藏不住著急的容夙,道:“容夙小友別急, 深湖沒有損毀。”
容夙皺緊的眉舒展開, 接著又微皺。
深湖沒有損毀。
但雲院主也沒有說他成功了。
聽說九階為天地之極, 若有修士修成,不管是修為還是道境,都會有異象。
但是沒有。
什麽都沒有。
所以雲院主還是沒有突破境界禁錮麽?
雲院主揮手熄了器火,光芒消散後一柄嶄新的深湖出現在了容夙面前。
“這是八階巔峰的深湖。”他如是說, 眼睛裡的神情很複雜。
容夙忙伸手接過。
外形和原來沒有多大的差別,整體上還是深藍色的,刀柄的手感也似乎沒有變化, 刀刃冰涼裡帶著一股殺意,卻比先前淡了幾分。
外形給人的感覺如同沉進湖底、被冰涼湖水裹挾著一般, 透出股深邃到能蠱惑人心的意味來。
似乎變了許多,也似乎什麽都沒變。
容夙把手按在刀柄上, 輕輕一刀劈出,聽著虛空裡清冽而有回響的破空聲,眼神藏不住滿意愛惜,收了刀很鄭重地向雲院主行了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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