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夙不由笑了。
豈止是恨呢?
一個單薄的恨字,怎麽足以形容她從應有盡有到一無所有的絕望迷茫、黑暗無光呢?
她沒有再說話,而是提著黑刀砍了上去。
她當然會讓姚昊蒼知道自己殺他的原因,會讓姚昊蒼死得明明白白。
但那些只有在她打敗姚昊蒼、把黑刀壓在他脖頸上才能說。
只有那個時候說出來,才是勝利者酣暢淋漓的復仇,反之則只是弱小者可憐無助的悲悲泣,無意義又忍人發笑。
“嗡——”
黑刀砍開虛空的聲音短而急促。
擂台外微黃的樹葉開始打著旋飄落。
擂台上,容夙起手一招秋刀,不含別的什麽情緒,只有滿滿的肅殺蕭瑟。
她的眼睛很黑、眼神很沉,拿刀的手很穩,心裡情緒波動起伏,面上卻波瀾不驚,隻一刀砍向前,如砍開重重深山迷霧。
此時天上明日高懸,正午時分的陽光最熾烈溫暖,擂台四周卻彌漫上一股森森涼意。
小光球飄在虛空看著容夙的刀,莫名晃了晃身體,它想起初見容夙時被她劈成光點的那兩刀。
那兩刀明明很簡單很質樸,卻含著一股讓人無法躲避只能直面的致命感,能輕描淡寫結束別人的生命。
但容夙現在施展的是秋刀。
宿柏溪四季刀法裡的秋刀。
肅殺蕭瑟的一刀,也是容夙所修深奧玄妙刀法裡的第一刀。
練到極致能逆轉天地、以人力對抗天地自然之力的一刀。
也是和質樸、簡單、直接形成對比的一刀。
小光球就懂了。
容夙的刀法又精進了。
她將四季刀法深奧玄妙和至簡殺人致命的刀法結合了起來。
那二十三天的時間裡,她練刀原來不是為了打發時間。
這一刀很厲害。
姚昊蒼只能直面。
他要是退了,那麽將會死得很慘。
姚昊蒼顯然也知道這個道理。
他眸微縮,一瞬間去了對容夙所有的輕視,眼裡劍光亮起。
他拿出自己所有的實力,比以前踏霄境八重越境斬登天境四重的大能還要認真。
“鏗——”
這是驚雷劍出鞘後刺出的聲音。
清脆的一聲,不似打雷般悶沉,反而帶著股輕快。
姚族少主殺人從來都是輕松快樂的,也不會有什麽心理負擔。
刀劍相碰。
驚雷劍生來蘊含雷霆之力、銳利無比的劍刃壓住黑刀,黑刀刀刃上那道不知道什麽時候生出的裂縫就變寬了一些。
凡鐵到底是比不上八階寶劍的。
但只是多了一道裂縫而已,還能打的,不是嗎?
容夙就笑一聲,手上動作不變,那股肅殺刀意如疾風呼嘯而過,想要裹挾住皺緊眉後依舊俊朗非凡的白衣青年。
段佑死時也是穿著一襲白衣。
容夙就覺得好極了。
她最喜歡看白衣被血浸透後皺巴巴、慘不忍睹的樣子。
她想著,手腕微翻,秋刀最後一股肅殺蕭瑟的刀意就壓了上去。
無風起浪。
擂台四周的葉子掉得越來越快了,紛紛揚揚跟下了場葉雨一樣。
擂台上的姚昊蒼隻覺頭頂一沉,許多東西鋪天蓋地湧了上來。
他險些握不緊手裡的驚雷劍。
劍意刺出和那股刀意抵消後,後勁卻很大,他止不住向後退了幾步,低著頭表情嚴肅無比。
一刀,僅僅一刀。
容夙就能把他震退幾步。
如此刀修——
他抬起頭,在四周修士驚訝無比的眼神裡伸手拭去唇上一點鮮血,看容夙的目光終於多了幾分忌憚。
說起來荒謬,但他真覺得自己有可能死在容夙手裡、死在生死擂台上。
四周修士鴉雀無聲,臉上都有震驚。
那是對容夙的震驚。
才踏霄境五重巔峰的修為,竟然就能一刀震退半步登天境的姚族少主!
那是什麽概念?
他們不知道,只知道不管誰生誰死,容夙將因這一刀徹底揚名。
不過誰生誰死?
有修士想到這裡不禁越來越驚訝。
容夙只出了一刀,他們就認為容夙有希望贏姚族少主了?
似乎真的是這樣。
一刀出,天地驚。
她那一刀真的能震撼到所有修士都改了看法。
只是——
只是姚族少主那一劍只是防禦,他都還沒有開始進攻。
是的,姚昊蒼還沒有進攻。
他剛才那一劍只是本能的防禦。
但那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關乎生死,修士理應拿出所有實力。
如果本能的防禦都抵擋不住,那進攻的劍法還能有多厲害呢?
容夙垂眸。
聽說姚族少主修的是雷霆劍法,進攻之勢如攜雷霆萬鈞,最不擅長的反而是防禦。
她就繼續揮刀而上。
一刀又一刀,肅殺蕭瑟、凜冬寒涼、盛夏熾烈,招招致命直擊要害。
雖然知道很難,但容夙還是想要以招招致命的刀法壓製住姚昊蒼,不讓他有機會進攻,最好看準時機一刀重傷他。
她的刀法就越來越快,到最後甚至掠出了殘影。
姚昊蒼心裡微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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