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夙反應過來後,因世族的重重規矩和算計微微驚訝,然後低歎一聲,向前踏出一步,看著同樣踏出一步的綠水,有些無奈:“夜市裡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綠水姑娘不用如此緊張。”
“那不行。”綠水一臉正經:“容夙姑娘的性命是很重要的。”
她的性命很重要。
容夙聽著她這句話,腳步一頓,心裡情緒就有些變化。
對綠水來說,她的性命會重要,是因為生死結吧?甚至對於青山紫田這些人來說也差不多。
如果沒有生死結,她根本算不上什麽。
世界廣闊無垠,一個小修士的生死,根本不會有誰會在意。
容夙想著,不禁抬頭看向天空。
那裡此時一片黑暗,容夙看不見先前的煙花和鳳凰火,卻能夠在心裡繪出南宮焰彼時溫柔若星辰的眼神。
她於是清醒地知道,就算世界上的很多人都不在意她的生死,甚至連看上一眼都不屑,但南宮焰一定是在意的,而且是很在意那種。
容夙意識到這一點,心裡微甜,剩余的就都是苦澀。
夜市繁華,修士川流不息。
黑鬥篷、黑面具的身影來回穿梭裡,容夙面容清晰,左臉一道刀疤,黑衣黑刀,凌厲而幽暗。
她融於夜市的黑暗無光裡,卻也有一半是向著黯淡星光的。
這是一個很矛盾的人,能涼勝冰,也能柔似水,她手裡的刀能劈開山、劈死人,也能撥雲見日。
綠水看著她,微微皺眉,低聲說道:“容夙姑娘,即使沒有生死結,你的性命也一樣重要。”
容夙微怔。
綠水遲疑一會,繼續前進一步,站在容夙旁邊看她一眼,繼而看向四周來來往往的修士,聲音輕輕:“其實在我看來,世界上的所有人,不管是不是修士,不管修為高低,他們的性命,本來都是很重要的。”
容夙就看向綠水的眼睛,驚訝地發現綠衣女子眼眸裡竟然滿滿都是認真。
她垂眸,許久後還是忍不住嗤笑一聲:“竟不知道綠水姑娘還是信佛的人。”
只有佛才會美其名曰,說眾生是平等的。
“我不信佛,我只相信自己。”綠水說。
“但眾生平等也不完全是荒謬的,你可以將之當成一個美好的願望。”
她看向容夙,迎著容夙疑惑和怔愣的眼神,收回看四周修士的目光,繼續說道:“我只是想跟你說,就算沒有生死結,你的性命也很重要。這是真的。”
女子的聲音溫和,對上容夙想笑的眼神後目光認真,容夙就知道她說的是真的。
沒有生死結,不關聯南宮焰的性命,她的命在她看來也是重要的。
她不知道綠水為什麽會跟她說這些,只是眸光微移,抬頭描繪出心裡的那片煙花後,心緒微動,說道:“你是第二個說我的性命很重要的人。”
第二個。
綠水微怔,看著容夙後面緩步走來的南宮焰,追問道:“那第一個是小姐嗎?”
“不是。”容夙搖頭,心想:第一個不是南宮焰,因為南宮焰不用說,而是做。她用她的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在她心裡,到底有多重要。
“那第一個是誰?”綠水看著南宮焰有些黑的臉,摸摸鼻子,莫名有些心虛。
容夙沒有回答,只是唇角微揚,像是想到了些什麽,表情微微柔和。
不遠處看到的南宮焰臉就黑了很多。
“容夙,那第一個是誰啊?”小光球不知道什麽時候懸浮在容夙面前,仗著南宮焰和綠水看不見它,正明目張膽地追問著容夙。
容夙就想,原來小光球也很八卦。
然後她以心聲答道:“第一個說我性命很重要的,是你。你不記得了麽?”
容夙曾經想過,她的一生應該有三次劇變。
一次是她六歲那年,從應有盡有到一無所有。
一次是二十四歲時,正陽宗外門烈陽地窟石室裡遇見南宮焰,和南宮焰結生死結。
第三次應該是姚昊蒼死的時候。
但從嚴格意義上來說,第二次應該是遇到小光球才對。
她看向小光球的眼神就柔和了一些。
雖然不知道她死了世界怎麽會崩塌,但容夙知道自己能活到現在,小光球也算是功不可沒的。
小光球迎著她難得柔和的眼神,隻覺渾身都暖洋洋的,像是日光把它的球體裹住一樣。
被容夙用這樣的眼神注視著,就如炎炎夏日裡的涼風習習、嚴冬時節時的暖意融融,如同自己就是她的全世界。
它想到第一次見到容夙時她暴戾而滿懷殺意的眼神,再對比此刻,似乎就能夠理解南宮焰怎麽會喜歡上容夙了。
小光球就有些扭捏地晃了晃,回了聲“當然記得”後飄進虛空裡消失不見。
南宮焰不知道,她只看到容夙眼神柔和,卻不是對著她的,心裡低哼一聲,直接瞬移過來攬住容夙的腰,帶著她就往觀星樓的方向去。
綠水難得心虛,隻默默跟在後面。
觀星樓很快就到了。
南宮焰直接一腳踹開房門,把容夙丟在床上,自己一個人坐在旁邊生悶氣。
容夙不解,想著難道南宮焰是跟那商寶閣的二小姐商夢華產生了什麽不快,才會如此反常。
她就從床上爬了起來,挪到南宮焰面前問道:“南宮焰,你怎麽了?是跟商寶閣那位二小姐發生了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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