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凡人,沒有修行,見不到天上有多少廣闊壯觀的風景,也看不到世界無邊無際。
但許多修士同樣也看不到地面上有怎樣一番煙火絢爛,不知道腳踏實地、生命無憂的踏實自在。
然後容夙想到南宮焰口中的如果,不由就笑了。真有如果,她想選擇的其實是後者。
此時已經將近晌午,外間日光旺盛,滿樓日影重疊,容夙坐得離窗很近,窗外投射進來的日光卻似乎自動避開了她,隻照在古樓的牆壁上。
從南宮焰的角度看,她是坐在陰影裡的,黑衣黑刀,面容冷肅,不苟言笑,和這座古樓喧鬧的氛圍一點都不搭。
南宮焰看著看著就忽略了自己心裡原來有些涼的情緒,她上前一步拿起桌上的茶杯將苦茶喝完,說道:“沒有如果就沒有如果,說那麽小聲做什麽?”
容夙抬頭,眼神裡有驚訝。
南宮焰剛才還低落無比的心情莫名就好了一些。
然後她聽到容夙聲音高昂:“南宮小姐,這是我的杯子。”
南宮焰呼吸一滯,面不改色將杯子放回原位,接著看看窗外,轉移開話題:“東川皇城挺大的,本小姐第一次來,自然要好好觀賞一番,你前面帶路吧。”
“我並不是很熟悉東川皇城。”容夙說。
南宮焰不相信,但她也不想再質疑什麽,想了想改了說辭:“那就當你是隨本小姐一起去看看的。”
她說完,抬腳就往外面走。
容夙眼尖地發現南宮焰的臉似乎紅了一點點。
她看向桌面上那隻茶杯,唇角微抿,對南宮焰說道:“南宮小姐,我能拒絕嗎?”
“不能,這是本小姐的命令。”南宮焰響亮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明明是和以前一樣不容置疑、發號施令的聲音,容夙聽來卻覺含了一絲欲蓋彌彰的意味,她眼裡有什麽漾開,默默跟上南宮焰的腳步。
過了晌午,日光依然很曬,街上的行人少了很多。修士不怕曬,容夙和南宮焰完全沒被影響到。
但以南宮焰精致五官和容夙生了一道刀疤的容貌來看,她們走在街上還是相當惹眼的。
凡人驚歎於南宮焰容顏無雙、惋惜容夙臉上的刀疤。
修士則是看著南宮焰滿身價值連城的飾物直流口水。歹意橫生時,暗地裡跟著的南宮衛都看過去,眼神幾乎將那修士洞穿。
因此容夙和南宮焰這一路走得相安無事。
東川皇城內房屋和房屋挨著,東面多坊,西面多市,南面是皇宮和權貴人家,北面則比較空闊。
望江樓建立在皇城中心,容夙和南宮焰步行出來時沒有看方向,是隨意選了一個方向走的,因此此時就走到了北面。
這裡很空闊,隨著行人越來越少,路道也越來越寬而舊,地面上枯枝落葉鋪了一地。
容夙抬頭看去時,正看見不遠處有一座亭子,看起來有些歲月,欄杆都磨花了。
她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周圍太安靜了,靜到連風聲都聽不到。
跟夢魘死境的靜有些像,萬籟俱寂,都是那種靜裡藏著致命危險的鴉雀無聲。
她看向南宮焰,南宮焰也看向她,四目相對,兩人眼裡都有鄭重。
接著“咻”得一聲,銳利的破空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容夙抬眸一看,看到是許多密如潮水的箭矢,不知從哪裡出現的,但對準的是南宮焰。
她的面容微變,握住黑刀的手腕微動,看著笨重的黑刀一瞬間出鞘,刀光爍亮,叮叮當當一陣聲響,鋪滿落葉的地面多出數十支斷裂的箭矢。
那邊的南宮焰也是如此,她手裡拿著那柄有鳳凰圖案的淡白長劍,掃落一地箭矢。
接著她低頭看著那些箭矢,臉上神情微變,目光也有些涼。
“這是來刺殺你的?”容夙持刀走到南宮焰面前,聲音淡淡。
她並不是很擔心,因為那些箭矢雖然來得莫名其妙,但力道和準頭都很一般,足見那藏在暗地裡的修士本領不怎麽樣。
而且南宮焰身邊還有南九、程老和一眾南宮衛,來人除非修為高於南九或者有很多人,才能威脅到南宮焰的性命。
“不,不是刺殺。”南宮焰眼神深深,看向天空,對容夙道:“你看出來了嗎?這方空間被封鎖了,我們能活動的地方只有那座亭子和周圍的一片空地。”
容夙皺眉,用刀蕩起地面上落葉向遠處飄去,果然見到那些落葉像碰到什麽禁錮似的,被彈了回來,最後鋪在地面上。
“封鎖空間,是怕讓南宮衛知道?那人想要在不驚動南宮衛的情況下用很短的時間殺了你?”容夙問。
但是空間外的南宮衛一看情況不對,肯定會采取措施的,有南九和修陣道的程老在,怎麽可能瞞得住?
“不是,是限制活動空間,方便那人施展畢生所學。”南宮焰眸光涼涼,看向容夙,很認真地解釋道:“這不是刺殺,而是挑戰。”
“挑戰?”容夙皺眉,她聽不明白。
“是南宮族嫡系子弟間的挑戰,也是比試。”南宮焰拾起地面上一支斷裂的箭矢,果然見到上面刻著一個“炯”字。
她隨手將箭矢一丟,開始詳細解釋給容夙聽。
“南宮族未立少主,現任族主是上一輩的人,所以和我同輩的嫡系子弟都有資格競選少主之位。”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