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容夙附和一聲,心神沉浸在刀法裡。因著丹院的與眾不同,她似乎對春刀有了一絲感悟,哪裡還會管南宮焰臉上是什麽表情?
南宮焰就拍了拍桌子,哼了一聲,大步流星走進洞府去了,不打算再和容夙說話。走之前還踩了踩容夙伸出去的黑鞋一腳,像是故意的。
容夙一頭霧水,隻道大小姐果然脾氣多變,接著繼續琢磨刀法。
十幾日後,風塵仆仆的青山從外面回來了,說是飛艇修好了,現在能正常使用。
南宮焰彼時心裡的情緒還沒散,便直接吩咐說回正陽宗。
於是一行人便收拾了起來,南宮衛將去外面買來的新鮮玩意歸類好,打算留著消遣,正陽宗來完成任務的弟子帶著新弟子陸續往城外去了。
南宮焰不打算讓飛艇出現在東川皇城內,因此他們需要先去城外空地上集合。
從王府到城外的距離不算遠,修士展開修為,很快就能到達。
容夙卻沒有用修為,她從王府正門出去,一步一步走得跟凡人的速度差不多。
南宮焰不在意時間,也不關心城外正陽宗弟子要多等一段時間,她和容夙並肩,用跟容夙一樣慢的速度走著,就跟散步一樣。
走著走著,前方一陣喧鬧,人山人海將路道都擋住了。
容夙抬眸看去,看到是一行人打馬自長街另一頭而來,為首的三人皆穿一襲鮮豔紅袍,坐在高大駿馬上,面含笑容,神情說不出的意氣風發。
從身邊百姓的歡呼聲中,容夙知道那三人是這屆殿試的狀元、榜眼和探花。
其實不用聽百姓的歡呼聲,容夙也是知道的。她站在那裡怔怔看著,一瞬間天旋地轉、時光倒流,生出種無比清醒的恍惚感。
南宮焰見容夙沒有移動,以為她是想看熱鬧,便也靜靜立在她旁邊。
但直到那三人騎馬過去了,直到歡呼聲漸息,直到看熱鬧的百姓都散去,直到路道上行人稀疏,容夙還是沒有動。
南宮焰看向她時,正看到容夙面容陰鬱、眼神漆黑深邃,眼裡含著一點若有若無的淚光。但她唇揚著,又似乎是有些小自得,給人的感覺就很矛盾。
南宮焰疑惑,不由問道:“容夙,你——在想什麽?”
容夙側眸看南宮焰,許久才回答道:“我在想,那長街的探花郎,生的真好看。”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似乎是含著一股追憶。
但南宮焰不懂,她很努力地回想著剛才坐在高頭大馬上的紅袍年輕人。雖然穿紅色看著光鮮亮麗的,但長相比正陽宗外門的王小虎還不如,跟好看二字是沒有半點關系的。
容夙卻慢慢收回目光,直接向城外掠去,她沒有興致再在這座城內慢慢走路,她隻想踏上雲霄,高到足夠隨心所欲。
南宮焰於是回眸看了這座城一眼,掠向城外,直接上了飛艇。
正陽宗的新弟子和來完成任務的弟子在紫田的安排下坐到了飛艇的一角。
此時幾乎所有修士都上了飛艇。
南宮焰坐在來時所坐的地方,面前有玉案,案上有玉晶杯、酒壺。她的動作和神情都跟在凌雲峰廣場上出現時一般無二,只是看向容夙的眼神有所不同。
容夙看著卻沒有不同,依然是面無表情的一張臉,上了飛艇後也沒有立即坐在南宮焰旁邊,而是跟先前一樣站在門旁邊。
地面上還剩一個修士,是正陽宗一行人裡唯二的內門弟子,那個白衣少年。他剛才在給新弟子講一些關於正陽宗外門的規則,也是立威。
畢竟這批外門弟子是他招收的,自然和他是沾著一些關系的。他不像雲步秋那樣想爭少宗主的位置,但能擴大影響力自然也不會拒絕。
因此他是最後一個上飛艇的。
紫田就看著容夙,眼神微閃,然後在那白衣少年要上來前,“啪”一聲把架梯收起,順便將手邊的繩索遞給容夙,眼神含笑。
容夙沉默,她看看紫田的眼睛,再去看南宮焰,看到的是她端著玉晶杯漫不經心,一副不管她想做什麽都無所謂的神情,察覺到她的目光後,還笑了笑。
四周的南宮衛也大抵如此。
正陽宗外門弟子都沉默不語,新弟子們則是滿臉不解。
地面上的白衣少年驚慌失色。
容夙唇微抿,要不是紫田這一出,她都快將凌雲峰廣場上的事情忘了,她本來不是健忘的人,也隻信奉睚眥必報的原則。
只是從正陽宗到東川皇城發生太多事,她心緒波動的事情太多,就——將這樣的小事丟開了。
地面上的白衣少年顫聲喊道:“容、容夙師姐,我還沒上去啊!”
他擔心容夙不讓他上去,那他就要靠自己回正陽宗了。
“你想上來?”容夙立在門邊居高臨下。
“是,容夙師姐,我、我——”白衣少年迎著容夙的眼神,心都提到嗓子眼,總覺得容夙面上表情是隨時都會拔刀砍人的冰涼。
然後容夙輕笑了一聲,道:“那你就爬上來吧。”
說著,她手腕一拋,紫田剛才遞過來的繩索松開後自飛艇一直垂到了地面上。
白衣少年面如死灰,他現在知道了,容夙此舉是對凌雲峰廣場上他所做的一切的報復。
但他沒有辦法,他後面不曾有一個世族大小姐撐腰。他於是攥緊繩子,手腳並用、動作滑稽地爬上了飛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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