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不能再保持那種光明磊落、坦坦蕩蕩的心態了吧。
容夙的心情就有些複雜。
她其實是很想看到這一幕的,看到生來不凡、白如蓮花的不世天才墮落、經歷變故,再和所謂的世俗同流合汙。
她看到儲白璧的第一眼心裡就很不適應。
那約莫是嫉妒。
久在黑暗裡的卑鄙小人對光明磊落、君子坦蕩的不滿。
現在似乎如她所願了。
儲白璧經歷沉重變故了,她的桃花源碎了,世界上壓根沒有桃花源,也不存在皎白、乾淨、無瑕的白璧。
只是容夙卻發現她一點都不開心。
哪怕看透世事無常變遷,哪怕知道世界黑暗無光,她其實還是想看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她其實很希望這個世界能出乎她意料。
容夙就垂眸,心想:原來她對儲白璧的情緒從來不是嫉妒。
她再抬眸時,儲白璧已經被那些族衛結出來的陣法圍住了。
儲白璧的劍被她握在手裡,卻沒有出鞘。
生而劍心通明、劍道天賦卓絕無雙的小劍聖現在拿劍的手一直在顫抖。
她似乎無法出劍了。
白虹劍。
白虹貫日。
若是沒有日,該如何貫?
容夙就看向自己的黑刀,手腕翻轉,黑刀刀刃躍動著熾烈的焰火。
一刀劈去,焰火漫天,交疊著疾風和冰雪,一刀劈碎了幾十個踏霄境修士結陣拍來的陣印。
“儲白璧!”容夙自藏著的地方掠出來,於一瞬將夏秋冬三種道意融合在一起,打橫劈開族衛結出的陣後,衝儲白璧喊了一聲。
儲白璧抬頭,看清來人是容夙怔住。
容夙對上她的眼神後也止不住一怔。
那雙眼睛果然和初見時完全不同,黑如黑曜石、也白如白雪的雙眸此時有血絲,藏不住滿眼疲憊,也有絕望、灰暗、恨意之類的。
似乎還有別的什麽,是信仰崩塌、道心不穩麽?
容夙的心就一緊。
她當機立斷,對儲白璧道:“我為你攔住這些修士一刻鍾,當做還你救命之恩。”
其實是不算救命之恩的。
儲白璧沒有救她性命,只是被她選中要利用的人選而已。
“容夙,你——”儲白璧欲言又止,變得沉寂的眼睛裡終於生出一絲情緒波動。
容夙迎著她的眼睛,心裡情緒一動,壓低聲音道:“你往南面跑。”
遠平城就在白碧城的南面。
儲白璧最後看容夙一眼,白虹劍出鞘,劍鋒橫過長空,順著容夙拍出的掌風相送很快跑遠。
“追!”李族公子和牧族公子同時出聲。
族衛們就想掠過容夙繼續去追殺儲白璧。
容夙唇角上揚,笑意漫不經心又含了絲嗜血,刀刃一揚,地面上鋪散開的落葉就飄了起來。
這次不是因為來自天地的風,而是因為容夙的刀風。
疾風掃落葉。
眼前風景是和容夙四季刀法裡秋刀極其契合的一幕。
那些自然飄落的落葉都成了容夙無處不在的刀,從四面八方刺向世族族衛的腳踝,世族族衛就倒了一地。
容夙沒有殺一個世族族衛。
她還不知道儲族是什麽情況,李族和牧族又有多少實力,自然不想和這兩族結怨太深。
秋刀,肅殺蕭瑟。
容夙迎著那兩位世族公子憤怒無比的眼神,心裡只是想:她對秋刀的感悟似乎又多了一些。
四季刀法,春夏秋冬。
原來練到極致還能化四周環境為自己所用麽?
那不是幾乎無敵了?
畢竟天地廣闊,卻只有四季。
世上萬物,無不包含在春夏秋冬裡。
如果真的是這樣,把四季刀法修煉到極致的刀修豈不無敵?
容夙若有所思。
“容夙,你當真要多管閑事?”李族公子低喝一聲。
他當然是認識容夙的。
醉仙樓品酒大會後,妖刀容夙的名頭無人不知,來自青州的正陽宗真傳弟子,也是南宮族大小姐南宮焰看重的人物。
容夙沒有回答,只是在那些族衛爬起來打算踏空而去時,手腕再一翻,秋刀順勢化為冬刀,冰雪自黑刀的刀刃生出,往上飄去。
她再融進幾分紅塵刀的刀意,那些族衛的動作就再次一滯。
這當然不是因為容夙實力蓋世能夠一人對幾十人,而是因為那兩位世族公子沒有開口讓族衛對她出手。
但他們怎麽不命令族衛對她出手呢?
容夙就想到了南宮焰。
大概是一個儲族就夠這兩族頭疼的。
他們也不想在追殺儲族少主的路上再得罪一個南宮族?
容夙想通後,心情微微放松。
一刻鍾時間即將過去,儲白璧應該也跑得差不多了。
她想到自己救了儲白璧,心裡不禁有些滿意。
“把容夙先抓起來。”李族公子算算時間,面容有些陰沉,略一思索就做出了決定。
“本小姐看誰敢!”女子清冽的聲音響徹雲霄。
一襲盛裝的南宮焰踏空而至,後面跟著動作整齊規整的南宮衛,那股迎面而來的浩大聲勢輕輕松松壓過李牧兩族。
李族公子臉上表情就變了變,像是早知道會有這一幕,也像無可奈何,聲音憋屈:“南宮小姐,不是我們李族不給南宮族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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