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得開心嗎,今天?”何夕表情乖乖地看她,像只求誇獎的小貓,“那個……我做的還可以吧……”
“不能更開心了。”時雨說,“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二開心的一天。”
“第一是什麽時候?”
“是和你一起度過的下一天。”
“……好土。”
時雨追著她故作矜持的眼睛打直球:“你不喜歡?”
火焰的紅光巧妙地掩住了兩道緋紅。
“……喜、喜歡。”心跳停擺一瞬,何夕說漏實話。
時雨掩嘴偷笑,樂著樂著便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宇》的旋律。何夕聽在耳裡,記在心裡,默默複習學了百八十遍的吉他譜。
星與火無聲相愛,在無人問津的微風裡,她們瞞著所有人浪漫。
何夕撿起腳邊的樹枝,在沙土地上畫了朵簡筆的花。
“如果人可以不長大就好了。”她忽然感慨。
時雨:“為什麽這麽說?”
“只要不長大,爸媽就不會變老,哥哥也不會離開我,剡裡還是那個剡裡,你……”她說到這兒停了停,“你也能一直留在我身邊。”
時雨默想了片刻,蹲到何夕面前,捧起她頹然喪氣的臉。
“長大有長大的好處。”
她深情款款地說。
“比如,你會遇到一個你深愛著的存在,而那人同樣愛你如癡。”
這個比方讓何夕倏然不安。
“我不想遇到……”話說一半,她察覺歧義,心急地解釋道,“我是說,以後不想……我寧願孤獨終老。”
因為不會再有一個人,擁有與她完全相契的靈魂。
“我還沒說完呢。”
時雨笑著撫她鬢角的發,語氣柔軟。
“沒有也沒關系,你就做自己最忠實的戀人與不二之臣,想愛上什麽就愛上什麽,瘋瘋癲癲,奇奇怪怪地,活成全世界隻此一個的你。”
這頭正哄著emo的小孩,那頭趁著酒興放起優雅的古典鋼琴曲,預示舞會的開場。
時雨莞爾,起身彎腰,模仿外國電影中百拍不厭的橋段。
“何夕小姐,能否有幸,邀你共舞一曲?”
火光映襯的微笑,像迷迭香般魅惑人心。
何夕微赧,身體誠實地伸出了手:“時雨,我不會跳舞。”
“不必擔心,我也不會。”時雨拉起她的舞伴,溫語道,“何夕,搭我的肩。”
“哦、哦……”何夕手忙腳亂,像在調試新裝的四肢。
“噗噗,放松點啦何夕,我們又不上台表演。”
“可是我看著你就緊張……”
“那要不你把眼睛閉上?”
“……不了。”
左手十指緊扣,右手摟住細腰,時雨腳步微動,仿效記憶裡的畫面跳起她人生中第一支雙人舞。
何夕隨她走步,憨憨地盯著腳下,小心翼翼不去踩到時雨的白鞋。
不管音樂如何變化,她們始終只顧彼此的步調。
“何夕,我想聽你許個願。”時雨的輕喚打撈起她目光,“許個願望吧,我來幫你實現。”
何夕很早就想過這種事。若角色對調,她會不惜代價說出她渺茫的奢想。
“我想讓你留下來。”
她抖著清邃的眸子,說了好幾聲。
“時雨,我想你留下來。”
“我別無所求,隻想讓你留下來。”
一聲一聲,漸漸被暖火烤得熾熱而猛烈,像燒化的鐵水,澆鑄進心上的小孔,凝固成錐子的形狀。心每跳動一次,便會被鑿出一個愈合不了的洞。
“何夕……”時雨拱起綻開淚花的眼,無奈苦笑,“不能提我做不到的事啊。”
“不,不會做不到的,我那時候不也說做不到……時雨,會有奇跡的,你再等等看,萬一有奇跡……”
“何夕。”
時雨顧左而言他。
“舞步錯了。”
意識到自己的任性失態,何夕眼含不甘,戛然住口。
喉裡像卡著一顆變質的酸梅,生疼。“一定要許嗎?”她問。
“許吧。”時雨堅持己見,“我也想體驗下你在做的事。”
背景聲的樂器由鋼琴變為小提琴,何夕沉默半晌,猶豫開口。
“那麽,我想知道木兮是誰。想……想見他一面。”
她本意是想讓時雨望而卻步,便隨口胡謅了一句。
未料時雨頓下步子,斂了點笑,眼目中浮起駁雜的情緒。
上次她這般神傷,是在她們吵翻天的那個晚上。
那時何夕全心全意想著木兮的信,對時雨低三下四的討好嗤之以鼻。
“……時雨?”何夕看她這樣,連忙翻悔,“我說錯話了嗎?不許願了,不許願了可以嗎……”
她恨自己這豬腦子,哪壺不開提哪壺。
時雨抿唇搖了搖頭,然後輕聲笑了起來,笑著笑著,流下了淚。
她靠上來,額抵額,眸對眸,淚光輕吻何夕的鼻尖。
悲戚的夜風在耳側輕歎。
“對不起啊……何夕。”
第51章 50依存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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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更半夜雨瀟瀟,愁緒冷得睡不著。
何夕裹了條毛毯半趴在書桌前,把書翻來覆去地倒騰,一行字也沒看進去。
距離時雨那聲前因不搭後果的道歉過去了四天,她越細想這件事,越是納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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