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允許你擅自進來?!”
天香羞憤難當,她沒有絲毫心理準備,她最私密的一面不應該在這樣狼狽的情形下呈現出來,對著傾心戀慕的人,她唯願留下自己最美好的樣子。
馮素貞退開幾步遠遠站定,抬手輕輕擦去臉上無可避免的水珠,她規規矩矩垂下眼瞼,把視線約束在足前一塊青石上。
“看你許久沒回寢宮,我放心不下……”
天香背對著馮素貞,雙手交抱胸前,將自己盡可能沒入水中,欲哭無淚——馮素貞若是一位男子,現在她恐怕早就掉了腦袋,自己滔天的委屈也有一個合乎情理的出口;可她,一位懷著善意的女子,自己有什麽理由責備她,還對她大發雷霆。
天香發現自己處在一個難堪的位置。
——她每每因馮素貞無心的言行受到傷害,無法抑製的對馮素貞宣泄情緒時,面對的總是一張無辜的溫和面容。
她為什麽要對自己看起來毫無緣由的任性如此忍讓?就因為之前欺騙過自己,心下有愧?還是因為之前自己救過她,心存感激?
總之,不會是因為懷著與自己對她那樣相同的情感,否則一劍飄紅也不會被逼現身。
天香認識到,她依舊在以對待駙馬的態度對待馮素貞。
杏兒匆匆趕到,看到的是便是馮素貞肅立一旁,天香背向她面色凝重、沉默不語的情形。
她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噤聲侍立一旁。
馮素貞輕咳一聲,“杏兒,為公主更衣吧。”
“是。”杏兒拿了乾淨衣物過來,對天香道,“公主,起身吧。”
天香掬起一捧泉水撲在臉上,收拾好情緒,伸手讓杏兒扶著,沒半分忸怩猶豫,帶了滿身水氣起身出浴。
馮素貞卻不由得退後半步,自己轉過去側身對著天香,長長呼出一口氣去。
天香穿戴整齊收拾停當,抬眼看馮素貞垂手側立。
——倒是自覺。
她暗笑馮素貞謹小慎微,可她英挺的側臉和蹙眉凝神的模樣倒是又使她看呆了去。
杏兒怕天香著涼,給她特意加了一件厚厚的鬥篷,可在這溫泉邊上偏是增加了天香身體的負擔。
溫泉悶熱潮濕無比,天香氣息不暢,在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後就軟軟的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公主!”
“天香!”
“公主她怎麽了?”杏兒帶了哭腔,公主以前可沒這麽虛弱,“馮小姐,你快想想辦法。”
馮素貞輕輕將天香抱起,“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出去。”
將天香抱出溫泉,馮素貞把天香放在一處開闊所在,解下鬥篷,將系得緊緊的衣帶松開,又為她敞開領口。
馮素貞給天香把了脈,倒是沒什麽大礙,只是體溫過高,疲勞過度而已。
渡過些內力到天香體內,過了片刻她便悠悠轉醒。
天香疑惑不解的看著馮素貞,她最後的印象,明明還在溫泉邊上。
“公主,你剛剛暈過去了。”馮素貞見她醒來一臉困惑,柔聲解釋道。
秋風瑟瑟,她緊了緊臂彎,又為天香掖了掖衣角,“先回寢宮吧。”
“嗯。”天香柔順的把自己窩進馮素貞溫暖的懷抱,她自己默默把松開的衣領攏起。
天香心裡百轉千回,她剛剛已經下定決心,要對馮素貞待之以朋友之禮,不得再肆意妄為,將她任意傷害。
即便馮素貞有什麽無心之舉惹得自己傷心難過或者羞憤惱怒,倘若站在朋友的立場上是適宜的,自己就一定要盡量平心靜氣,將那些不應當生發的情緒自我消化。
天香為馮素貞改變了自己多少,委屈了自己多少,她自己竟是毫無察覺。
見馮素貞眉梢掛了幾滴水珠子,料想是剛才自己潑上去的,伸手用指尖給拈了去。
“公主,對不起。”
“為什麽道歉?”
“因為,沒有照顧好你。”
馮素貞想著這幾日,天香情緒大起大落,未見能比之前更健康。
“胡言亂語。即便我生了病,也是在你來之前,和你自然無關;現下你才來幾天,我即便現在仍在病中,和你又有什麽相關。”
“我問過嬤嬤和杏兒,你在我來之前可是沒怎麽大動肝火。公主,我思來想去,不得其解,但想必還是我自己做的哪裡不到,可問她們,也問不出什麽道理。”
馮素貞嘴唇一張一翕,天香為杏兒捏一把汗,恐怕她透露出什麽不相宜的。
“你怎麽背著我做這些,有什麽不能當面直接問我。”
“我問過公主的,才是今天早前的事。”可她什麽都沒有透露。
“那你也忘了我是怎麽說的?我可不需要你每天忙前忙後照顧我,那些自有管事的人操心。”
“公主又打岔了。”說來說去,馮素貞還是不知道症結所在。
“你隻好好在這住下陪我說說話就是了,偏偏喜歡操心勞力。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可是那躬身做雜事的?還盡做些費力不討好的事出來(特指一劍飄紅),沒來由的招人氣惱。”
天香想了想,今天各種事情,最最源頭確實就是因為這人沒老實待在屋裡,賴她身上也是該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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