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不是說有很多公事待辦?
杏兒雙手接過那碗兀自冒著熱氣的桂花羹,花香濃鬱襲人,聞著便是公主會喜歡的口味。
她有些艱難地張了張口,低頭斂眉,道出連自己都覺得缺乏誠意的邀請。
“公主請駙馬一起沐休。”
馮素貞先是一愕,轉念就猜透了天香的小伎倆,她暖玉般溫潤的墨色眼瞳裡所暗含的溫情驀地冷淡下去。
“……別告訴公主,桂花羹是我做的。”
杏兒懵懂地點點頭,下意識地對駙馬很是敬佩,她可沒有做了好事不留名不邀功的境界。
可公主不知道駙馬深藏的溫柔,她們什麽時候才能和好呢?杏兒愁眉苦臉地想。
待人一向寬和的馮素貞牽起一抹清淡的微笑,對她頷首道了聲“有勞了”,便自她一旁錯身而去。
回首望著那遠去的單薄背影怔愣片刻,杏兒才發現她尚未答覆自己是否同意應公主的約。
可馮素貞正是往書房方向去了,已是用行動表明了她的態度。
就知道會是這樣,杏兒無奈一歎,公主想把事情糊弄過去,那也得駙馬爺自己願意難得糊塗呀。
端著桂花羹回去複命,天香見杏兒推門進來,抻著脖子眼巴巴向她身後瞧去。
心心念念的那個清麗身影並未如願出現在杏兒身後,天香滿臉失望地問,“人呢?”
“駙馬回書房去了。”杏兒把馮素貞沉甸甸的心意推到天香眼皮底下,“公主,你一天沒怎麽吃東西,趁熱用點桂花羹吧。”
“她…沒說什麽?”
杏兒搖搖頭。
馮素貞的拒絕竟是連理由都不需要。
剛才還信心滿滿的公主殿下,一下子似霜打了的茄子,無精打采地拿起湯匙攪了攪面前的桂花羹。
低頭無意識地抿了一口,魂不守舍的天香卻品嘗出了別樣的滋味。
甘蔗汁?
除了馮素貞在皇陵為她榨過甘蔗汁之外,她還從未在其他人手中喝過類似的東西。
“味道不錯,是誰做的?”天香問。
杏兒心裡一緊,乾笑道,“叫不上來名字的小廚娘。”
她是個臉上藏不住事的,天香看杏兒神色反常,就猜到這丫頭有什麽瞞著自己,緊接著就將她一軍。
“去請她過來,本公主有賞。”
天香暗忖,她要真能找個小廚娘來,那也得將這桂花羹完整複刻一遍,自己恐怕才能信了她。
“啊?這……有必要嗎?一般人吃到好吃的雞蛋,也不會想去認識這隻母雞呀。”
杏兒被問得滿頭大汗,各種推三阻四找理由。
天香懶得再與她囉嗦,冷臉寒眸肅聲問道,“剛才駙馬是從哪裡回的書房?”
公主對有關馮素貞之事心細如發,竟到了一個字、一口湯都成為破綻的地步。
根本瞞她不住。
杏兒一看公主真生氣了,又句句問在關鍵上,趕忙把馮素貞賣了個一乾二淨,低頭小聲回道,“從廚房。”
天香挑眉斜睨著她,得意洋洋地笑得合不攏嘴,抬手用甘蔗一戳她的額頭,“說,是不是姓馮的親自做的?”
識時務者為俊傑。
杏兒果斷倒戈相向,連說帶比劃演繹起來,“可不是嘛,為了給公主做桂花羹,駙馬采了新鮮桂花,榨了甘蔗汁,親手搓了芋圓,用文火精心熬製,在廚房少說也得守了一個時辰。”
天香欣喜之情溢於言表,桂花羹的溫度剛剛好,她心情大好,胃口大開,雙手捧起碗來暢飲了一半。
這不就是臭駙馬率先服軟了嘛!
天香喜滋滋地嚼著軟糯香甜的芋圓,嚼著嚼著,她鼓鼓囊囊的腮幫子就停下了動作。
杏兒原也與她一起開心,但眼瞅著公主在呆怔半晌後又開始垂頭喪氣,傷心地耷拉個腦袋,像個塞了滿嘴松子的小松鼠一樣。
她不解地問,“公主,你又怎麽了?”
天香抬起小臉兒扁著嘴委屈得緊,“可她卻不讓你告訴本公主!”
意識到馮素貞溫柔的呵護並非意味著回心轉意,天香喜上眉梢的動人神情如曇花一現般轉瞬即逝。
杏兒畢竟心向著自家公主,忍不住嘟囔一句,“駙馬爺真是小氣,公主不能在沐休時與旁人去遊玩嗎?”
天香一陣心虛氣短,那可不是隨便什麽不相乾的人,馮素貞當初可是因她而起過讓賢的念頭。
“本公主只是自己一人出去透了口氣,別亂說話憑空汙人清白。”
“……”
杏兒無言以對,公主駙馬虛空設靶鬥個不亦樂乎,被折騰的倒霉蛋可是她啊。
天香用完桂花羹,杏兒把空碗撤去,回來一看,公主一個人安安靜靜地蜷腿呆坐,竟自顧自泡起了熱水澡。
“公主……”杏兒想呐喊,你不能自暴自棄啊,快去向駙馬解釋清楚!
“噓,別亂!本公主正在思考怎麽降伏臭駙馬呢!”
……降伏…?杏兒扶額,敢情光風霽月的天下第一美女在公主心裡就是個妖孽?
此時此刻的馮素貞正在書房奮筆疾書,花在做羹湯上的時間,她必須在今夜找補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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