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是個細水長流感人至深的愛情故事,鬱折枝聽著卻有些恍惚。
她根本不知道沈雪凜曾經遭遇過什麽意外,剛去國外的時候有沒有遇到什麽麻煩,有沒有替她解決,包括她身邊的朋友圈、如今的喜好……鬱折枝一概不知。
時間與空間帶來的鴻溝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抹銷的。
況且在沈雪凜眼裡,鬱折枝一家是她舊時難以遺忘的回憶。但最多也只有偶爾的懷念,就像是她以前的鄰居、同學、朋友,分開之後就再也不會很執著地想要去找回來。
鬱折枝只在她早就放下的過去裡。
這也是鬱折枝至今沒有邁出主動的那一步的原因之一。
直至此刻,鬱折枝看見後座兩人無意識交握在一起的手,忽的反應過來,她已經沒有再越界的理由了。
那點恍惚與悵然並沒有讓鬱折枝冷落後面的兩位客人。
安排好兩人的遊玩行程之後,到達A市的第一晚,沈雪凜就帶著新鮮出爐的男友上門拜訪鬱父。
一頓晚飯吃得其樂融融,之後在沈雪凜婉拒之下,鬱折枝隻叫了家裡的司機送他們回酒店,而自己在家裡住了一晚。
鬱折枝送他們到車上,轉身回去的時候,鬱父剛從廚房裡出來,朝女兒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沙發上聊聊。
“你不開心?”鬱父問。
鬱折枝說她沒有。
鬱父仔細打量著她的神色,姑且當她是在說真心話。
“我看他們兩個感情挺好的。”鬱父說道,“小夥子雖然不怎麽愛說話,但知道照顧小沈,對她來說也算是良配。”
鬱折枝聽明白父親的言下之意,說道:“我不會去插足他們的感情的。”
鬱父說:“我沒有懷疑你。”
但他看著鬱折枝的臉言又止,明顯還是有些話想要說的。
躊躇了許久之後,他終於還是問出來:“那這件事,你準備怎麽辦?”
“她能找到合適的歸宿,也很好。我現在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喜歡她……”
鬱折枝抬起頭看向父親,面帶著幾分茫然與問詢的意味,“爸,你覺得我應該怎麽辦?”
“我不知道你怎麽想。但是……”鬱父頓了頓,說,“有時候有些執念也未必就非要等同於喜歡。你覺得特意推了工作陪他們兩個人出去玩是浪費時間嗎?”
鬱折枝搖了搖頭。
沈雪凜對她而言,始終是特殊的那一個,哪怕多年未見已經讓她感覺到了陌生,只要對方一句話,她依然願意推掉手頭的工作去陪她或者幫助她。
然而這份在意算不算是喜歡,她卻又有些不確定了。
看到那個男人站在沈雪凜身邊,被介紹說是男朋友的時候,鬱折枝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樣介意,甚至連嫉妒都沒有生出分毫,只有一些多年未見的陌生帶來的悵然。
在看到那個男人自覺地走在沈雪凜的外側,挑出她不喜歡的菜默默放進自己的碗裡的時候,鬱折枝反倒放下了心。
程業不愛說話,也不邀功,對沈雪凜的好都是本能一般的反應,一些體貼的細節裡面都透露著一股理所當然。
跟他在一起,沈雪凜不會被欺負,不會受委屈。
當然也遠比鬱折枝更適合她。
但鬱折枝很清楚,自己的本性絕不是那樣無私的人,這樣毫無波瀾的反應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她並不像自己以為的那樣喜歡著沈雪凜。
然而多年來的執念與動力在這短短幾個小時內被徹底打破,鬱折枝一時也有些無所適從。
鬱父目光柔和地看著女兒,輕輕歎了口氣,跟著卻露出了幾分欣慰的神色。
“感情的事,外人是插不了手的。”鬱父說道,“但是看到你開始考慮感情問題,我覺得很高興。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鬱折枝在感情方面就像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但那並非因為她生性稚氣,只是自己刻意回避了這方面的事情,毫不避諱地將早就不見蹤影的沈雪凜當做一個虛幻的目標與動力,卻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進工作之中。
她寧願鑽研如何在商場上跟人虛與委蛇勾心鬥角,也不願意停下來去考慮感情方面的事。
有時候鬱父都覺得她像是個工作機器,這也讓他擔心過很長一段時間。
直至跟花落月結了婚……
雖然最初是別有用心,最後也是慘淡收場,再到如今開始懷疑對沈雪凜的執著在意,感情的問題開始困擾著她,卻也叫她開始正視這方面的問題。
就像是一層層破了冰,總算能見到些人氣了。
鬱父覺得那並不是什麽壞事,人生總是免不了走彎路與迷茫的時刻。
他拍了拍女兒的肩,並未催促,而是提醒她:“任何時候重新開始都不算晚,最怕為了面子不願意承認……你可以等想清楚了再做決定。”
鬱折枝沉默了良久,閉了閉眼睛,輕聲說:“我想先忙公司的事。”
她需要時間好好考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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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沈雪凜的「喜歡」,最終被鬱折枝歸類為偏執而幼稚的錯覺。
同樣理所當然地,對花落月的移情也應當只是一時的錯覺,還有長時間相處帶來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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