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父臉上浮現出幾分無奈的神色:“我不是擔心她,我是擔心你。”
鬱折枝並不覺得自己有哪裡值得擔心的。
決定隨便找人結婚的是她,決定離婚的也是她,甚至主動向花落月發難的也是她。
雖然冷靜下來之後知道憤怒之下的衝動並不可取,但她確實不是真正受委屈的那一方。
但鬱父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很擔心女兒會受到傷害。
他聽得懂鬱折枝的言下之意——如果白月光已經有了自己的戀人、家庭,她不會再去打擾。但反之,如果沒有,她還是會想要去爭取一下的。
鬱父擔心的正是這一點。
這些年他是親眼見過花落月的為人,又看得出鬱折枝跟她相處時的放松,才越發覺得花落月人不錯,在她暗示自己想要離開的時候覺得不舍。
但小沈呢……她已經離開多久了?
似乎已經有十多年的時間了。
十年足以將一個人變得面目全非,鬱折枝記得的、追逐著的,或許僅僅只是一道完美的幻影。
“如果她現在跟你想象中的那個人完全不一樣,你會覺得失望嗎?”鬱父最後問她。
鬱折枝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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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司機開車送鬱折枝和花落月一起去機場,她們兩人的航班一前一後,間隔不到一個小時。
冷戰了一整晚之後,花落月還是照常跟鬱折枝打招呼,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鬱折枝對此頗為鬱悶,但又清楚是自己有錯在先。
花落月說的話該死的有道理。
鬱折枝情感上覺得不爽,但冷靜之後的理智不斷跳出來叫囂,是她自己太過想當然,也太過衝動。
用余光瞥著旁邊安安靜靜的花落月一路,直到下車走進機場大廳的時候,鬱折枝才猶猶豫豫地主動開口:“昨天是我不對。抱歉。”
就這麽一句,她還生著悶氣,能說出來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花落月輕飄飄地說:“沒關系。我能理解鬱總的心情。”
鬱折枝聽得心裡更堵了,索性徹底閉上嘴巴,直到分開之前才說了一句:“等回來之後,我再聯系你。”
花落月點點頭,停下來目送她離開,附上一句:“旅途順利。”
鬱折枝在另一個方向的登機口,時間也更早,敷衍著揮了揮手就轉身離開了。
直到拐彎的時候,她無意間回頭去看,發現花落月還站在原處看她。
鬱折枝怔愣片刻,視野已經被人群和柱子擋住,再見不到花落月的影子。
但她沒有多想,很快被調查人的電話喚回了注意,轉回頭,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沈姐姐還在醫院等著她。
接下去的一切都順利到不可思議,如同做夢一般。
調查人早就見過那位白月光,隨便找了些借口跟她認了親,也得到了她真正的名字——沈雪凜。
沈雪凜是車禍中被牽連到的那一方,小腿骨折,司機全責,已經預支了醫療費和精神損失費,醫生說她手術之後至少還要在躺一個月,後續要看恢復情況而定。
等鬱折枝趕到的時候,沈雪凜剛做完手術,還沒有出院。
調查人將她帶到病房門口,一路向她簡要說明了情況,然後便主動轉身離開,給她留下了私人的空間。
鬱折枝站在病房門口躊躇許久,最終還是鼓起勇氣抬手,敲開了房門。
裡面的人溫聲說:“請進……”
聲音已經有些陌生了,叫鬱折枝難免生出幾分恍惚。
但畢竟她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了。
鬱折枝推開了病房門,正對上病床上的人張望過來的臉。
那點陌生一下子煙消雲消。
對於鬱折枝而言,那是多麽熟悉的一張臉,過往那麽多年日夜思念,也曾經朝夕相見——她跟花落月長得真的很像。
沈雪凜看到她的時候反倒顯得陌生,她用那種略帶茫然的視線打量了鬱折枝許久,才不得不抱歉地開口問她:“請問你是……”
“鬱折枝……”突然來訪的客人這樣自我介紹道,“以前沈老師教我鋼琴課。”
沈雪凜仔細回憶了片刻,試圖從鬱折枝臉上找出一些熟悉的影子,好一會兒才恍然,露出幾分驚喜的笑臉:“是小鬱啊。這麽久沒見,沒想到一下子就長這麽大了。”
鬱折枝站在房門口,面對著她的反應反倒不敢上前。
直至沈雪凜拍了拍床邊的凳子,示意她過來坐,然後鬱折枝才上前幾步,走到她的身份。
然後她們開始寒暄,先說起過往的事,沈雪凜對很多事情已經記得不太清楚,接著便說起這些年的經歷。
在母親過世之後,沈雪凜得到了一筆資助,申請到了國外的音樂學院。
因為國內已經沒有什麽值得留念的親人,因此她在那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畢業後她也在國外找到了一份工作。
沈雪凜很滿意自己的工作,雖然中途因為一些壓力導致她有些迷茫,但她現在已經走出來了。
如果不是這場無妄之災,她應該正坐在這座城市的音樂廳裡進行演出。
因為這場車禍,她得到了至少兩個月的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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