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路口開始就是修路的路段,據說是出了場事故,好在沒有人傷亡,只是護欄和兩盞路燈被攔腰撞斷,路面上的損傷帶來的行車隱患也終於得以重視,事發後第一時間就有工程隊前來勘測,兩邊都放置了路障,禁止來往車輛通行。
兩邊的路燈大約也是因此才全部熄滅,一小段路黑漆漆的橫亙在車水馬龍之間,反倒顯得突兀。
人行道倒是沒有封上,零星的小店裡面透出些光亮。
花落月在徑直穿過去和多繞上半個多小時遠路之間猶豫了兩秒,還是踏上了那條昏暗的小路。
走到一半的時候她就有些後悔了。
道路的中段比她想象得還要暗一些,兩邊的店鋪因為臨時修路都提早關閉了,幾乎只有天上的月色照亮前路。
這是一條很古舊的街道,平時不算特別熱鬧。但也不像現在這樣死寂,背後靠著的一片小巷宛如黑夜之中潛藏的野獸,偶爾傳來幾聲狗吠。
人行道上的石板早已坑坑窪窪,一不留神就會被絆倒。
花落月打開手機上自帶的照明燈,跨過一個石坑,聽見一聲石板被踩下去的悶響。
她知道那是從自己腳下傳來的聲音,但在站穩之後,她還是下意識地回頭。
一隻綠眼睛的黑貓飛快地躥進巷子裡,尾巴一掃,就徹底融入黑暗,不見了蹤影。
視野盡頭依然空無一人,寂靜無聲。
花落月抓著手機的手無意識地握緊了一些,她回過頭,繼續往前走,加快了腳步。
黑漆漆的路段只有五分鍾的路程,花落月很快走到了路燈下面,時不時有出租車從她身邊路過,司機放緩車速,隔著窗戶問她要不要坐車。
花落月衝他們搖搖頭,車流與人流沒能讓她放松多少。
或許反而是借助了人群的遮掩,那種如影隨形的被注視感陡然間又加重了不少。
花落月希望那只是自己神經過於緊繃而帶來的錯覺。
剩下的路程都是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路上湊巧碰見兩位準備出去吃飯的鄰居,他們停下來跟花落月寒暄了幾句,再三謝她前段時間給他們的女兒推薦課外輔導書的事,說很有用處,今天考試分數下來一下子提高了十幾分。
鄰居媽媽顯然心情大好,笑得合不攏嘴,說著就要請花落月一起去吃飯。
花落月連忙婉拒,說自己在公司吃過了。
鄰居媽媽便不再強求,但在要離開之前想起什麽來,又叫住了她:“對了,小花,你談對象了嗎?”
花落月沒跟上她跳躍的思路,愣了一下,說:“沒有。怎麽了?”
鄰居一家平時也不是愛管閑事的人,突然這麽一問才顯得奇怪。
鄰居媽媽說:“下午有人敲你家門敲了挺久呢,說來找女朋友,還報了你的名字,問我你去哪兒了。”
花落月在N市認識的人不多,像唐霏霏和殷沉玉這些偶爾上門的,鄰居多少也碰過面,不算什麽生面孔。
而且如果是這幾個人,她們完全可以先給花落月打電話或者發消息。
不過花落月今天很忙,很多短信進來通通當做廣告,並沒有過多去理會,說不定是遺漏了什麽。
花落月正想著,又聽見鄰居媽媽說:“我說我不認識你——萬一是什麽壞人呢,不過那個人知道你的名字又知道你的住處,看著挺有錢的,我想著說不定真是你朋友或者你對象,還想著回頭問問你……”
但花落月可沒有在談戀愛,自然也沒有什麽男朋友女朋友。
“也許是你哪個朋友跟你開玩笑?或者是不是在追你啊?”鄰居媽媽看起來對那位張口就佔花落月便宜的人不太滿意,正想抱怨幾句,就被丈夫拍了下胳膊。
他們身上的電話鈴聲適時地響起,在商場等著父母的女兒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撒嬌似的抱怨他們動作也太慢了,她快餓死了。
夫妻倆自然連聲哄著說馬上就到。
花落月十分自覺地跟他們揮手道別。
先前的不安與緊張在這短暫的交流之後煙消雲散,花落月伸手按了按眉心,覺得自己果然是精神太過緊繃。
她放緩了腳步往小區門口走去,一邊想著到底是誰突然過來找她,一邊點開手機裡的短信記錄,看看自己有沒有遺漏什麽重要信息。
就在她翻到某個熟悉的名字的時候,一輛黑色的私家車緩緩地停在了她身邊。
迎面一陣冷風吹得花落月一個激靈。
她下意識抬起頭看向旁邊的車,後座上的車窗慢慢降下來,她便與鬱折枝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兩人對視了片刻,氣氛有些無言的尷尬。
但花落月卻暗暗松了一口氣,慢慢放松下來,先打破了這片死寂:“鬱總……”
鬱折枝推開車門下來,某一瞬間看起來甚至有些拘謹,她無意識地摸了一下鼻子,視線往旁邊的路燈上飄了飄,欲蓋彌彰地解釋:“我恰好路過。”
花落月已經看到她下午發的短信,說:“抱歉,我下午在忙,沒注意到消息。”
“沒事。我本來也有事要忙。”鬱折枝下意識說道。
花落月最後看了一眼時間,收起手機,轉了個方向,問道:“要找個地方聊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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