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瘸了腿的中年女人佝僂著背在路邊的垃圾桶裡撿廢品,而拐角處就有一輛摩托車猛地開過來,明明看到前面還有汽車,反而還在加速,似乎是準備從旁邊的間隙裡面直接穿過去。
撿廢品的女人低著頭只顧著看旁邊,沒有注意到飛馳而來的摩托車。
正在不遠處的報刊亭買水的花落月恰好看到這一幕,想也沒想就衝過去把她拉開。
摩托車幾乎壓著女人的腳後跟呼嘯而過。
花落月完全是本能反應,摩托車開過去好好一會兒還驚魂未定,大約是經歷過死亡的人反倒對死亡的陰影更深,她踉蹌著站起來的時候,腳下不穩,腿一軟就摔進後面的水池裡。
水池的水不深,花落月也只是嗆了一口水,受了點皮外傷,唯一倒霉的也只有手機在池邊磕碰著砸進水裡,屏幕碎了半邊,進了水之後就開不了機。
但比起一條人命來說,這點損失就不值一提了。
之後花落月也顧不上關注手機,躲開了摩托車的女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半天沒起來,周圍的行人反應過來之後紛紛圍上來幫忙叫救護車。
花落月也跟去了醫院。
萬幸女人也沒什麽大礙,僅有的外傷是她摔倒的時候手臂磕碰到台階的斷層,被劃開了一道口子,但並不致命。
昏倒的主因還是營養不良和輕微中暑,再加上受到了驚嚇刺激,這才突然倒了下去。
花落月走的時候,她還在輸液。
醫院外面,迎面而來的夜風吹得花落月一個哆嗦,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好在已經是初夏,氣溫逐漸升高,花落月身上的衣服差不多已經幹了。
但她還是覺得不太舒服,匆匆忙忙回去換了身衣服,拿上了備用的舊手機和一些現金又出了門。
她還得再去派出所一趟,做一天內的第二次筆錄。
後者是因為下午的那場事故。
那個路段是禁止摩托車通行的,對方違規在先,如果能抓到人。除了拘留罰款,那對殘疾的中年夫婦也能夠得到一定的補償。
等到從派出所出來,花落月拖著疲憊的身軀往回走,才有閑暇去看自己的舊手機。
擦乾淨手機卡,重啟了兩次手機之後,關機期間的短信消息才叮叮咚咚爭先恐後地跳出來。
花落月先看到最上面一條,是鄰居夫婦倆告訴她接到了女兒,剛剛又發了一條,讓她回去的時候告訴他們一聲,也好叫他們安心。
先前在醫院的時候,花落月就借醫院的電話跟鄰居媽媽打電話大概說明了情況,余下的人裡面都沒有什麽約,她便想著等忙完再回復。
結果等到忙完,已經接近深夜了。
舊手機卡頓很明顯,往下刷新總是要轉上許久,花落月只能按順序一個一個回復。
她一邊回復一邊慢慢往前走,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無人的路口。
路燈在她身側打出慘白的光,在地面上拉出一條很長的影子。
空曠的路上只有花落月一個人的腳步聲,還有遠處隱約傳來的喵叫與類似小孩子的啼哭聲。
花落月驀地停住腳步,猛然回頭看了一眼。
背後除了影子和燈光,空無一人,空置的垃圾桶像是被風吹動,搖晃了幾下之後,「啪嗒」一聲倒在地上,輕飄飄地往反方向滾去。
花落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後頸,總覺得那種陰冷的注視並不只是自己的錯覺。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讓她手一抖,險些把手機丟到地上。
等了片刻之後,除了手機鈴聲也再沒有見到別的動靜,花落月才稍稍松了一口氣,低頭去看手機的來電顯示。
屏幕上隻顯示了電話號碼。
花落月沒有特別存過鬱折枝的電話號碼,但她記憶力很好,一串熟悉的數字掃一眼便知道來源於什麽人。
她看了眼時間,遲疑了片刻,按下了靜音鍵。
但緊跟著,第二個電話又打了進來。
花落月便明白過來鬱折枝打電話給她大概是真的有急事,終於還是接了電話。
沒等花落月開口,對面焦急的聲音便傳了過來:“你現在在哪兒?!”
“回家的路上。”花落月抬頭看了眼不遠處的高樓,高樓旁邊的那個小區就是她住的地方了,最近的路只要再繞過兩個路口,“就快要到了。鬱總有什麽急事嗎?”
“位置!定位發給我——殷沉玉剛剛給我打電話,你現在人沒事嗎?”鬱折枝急促地說道,“不要亂跑,我現在就去找你。”
聽到殷沉玉的名字,花落月就知道這不是什麽借口或者玩笑。
她沒有多想,開了免提就退出去點開了通訊軟件。但很快想起來她沒有加鬱折枝的好友,只知道她的手機號碼。
舊手機反應又有些遲鈍,花落月抬起頭看了眼不遠處的路標,憑借著出色的視力和記憶力辨認出了這裡的位置。
“在文溪路和澄江北路的交叉口,澄江北路上有個二十四小時便利店,我在那裡等——”
「砰」的一聲悶響在花落月的背後響起,蓋住了她剩下的話語。
“花落月?!”鬱折枝在電話另一頭緊張地叫了好幾聲,都沒有再聽到任何回應。
最後是「嘟」的一聲,電話被突兀地掛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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