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折枝愣了一下,剛想點頭說「是啊」,就被鬱父堵回去。
“現在是不想辦,那以後呢?萬一改變主意了呢?”鬱父說道,“別人都有的,就她沒有,你舍得叫她受這份委屈嗎?”
鬱父知道不能說得太重,又緩和了一下語氣,說道:“正好跟老同學聯絡一下感情不好嗎,你整天忙工作這麽辛苦,偶爾還是要放松一下的……”
鬱折枝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眼看著語重心長的長篇大論有沒完沒了的架勢,隻得點頭應下來:“我知道了,到時候有空我就去一趟好了。”
鬱父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跟著又問起花落月的近況。
之前鬱折枝一直以她學業為重為借口,說花落月暫時來不了A市,鬱父就沒有強求。
說實話當初瞞著鬱父也是一時衝動,鬱折枝以為父親早晚得拆穿她。
但事實上鬱父好像一點端倪都沒發現,對忙於學業之類的說法通通信以為真,反倒說不用顧慮他這邊,學業要緊。
鬱父甚至還反過來勸女兒,說女孩子無論如何還是要有一份自己的事業的。
這樣不僅自己活得體面,也有足夠的安全感。
鬱折枝聽了多少有些意外,她自己是理所當然地要繼承家業的,前路早就安排得明明白白,鬱父自然不必再說這些鼓勵的話語。
這也說明鬱父是認可了花落月,也真心為她著想。
不過這樣一來,鬱折枝反倒更不好說明真相了,只能按照原來的劇本繼續敷衍著。
反正都已經騙到這會兒了,也不差到離婚的時候了。
到時候一口氣說清楚,還省了中間的麻煩。
鬱折枝破罐子破摔,也就挑了些健康積極的校園生活給鬱父簡單轉述了一下。
這一回就無意間提到羅莎送的禮物,還有花落月的生日。
鬱父一聽頓時就重視起來。
當初花母過世葬回老家,鬱家這邊的人沒辦法去祭拜,已經叫他覺得遺憾,再聽說花落月因為母親的病症而錯過了二十周歲的生日,就更為同情,再三囑咐鬱折枝好好給她過個生日。
鬱折枝只能連連點頭。
本以為鬱父只是一時興起,結果隔天一早,鬱折枝剛準備回去,就見父親抱來一個紙箱子。
裡面是一堆老舊的碟片,一些兒童玩具,還有一遝計劃書。
都是過去鬱父給女兒過生日留下的一些記錄。因為覺得愧疚女兒,在前妻離開之後,直到鬱折枝成年之前,鬱父每年都會給她過生日。
在家裡情況稍稍好轉之後,鬱父還經常請專人來策劃生日宴會。
雖然這些記憶最終變成了鬱折枝壓箱底的黑歷史。
成年之後鬱折枝就很少過生日了,一來因為忙,二來也因為早年間的心理陰影——丟臉。
當然那在父親眼中,都是值得懷念的可愛回憶。
鬱父一直珍藏著這些舊時回憶,這時候連夜翻找出來也是想給鬱折枝提供一些過生日的靈感。
如果她不介意,還可以把這些舊日影像分享給花落月,了解一下她的過往。
然而鬱折枝並沒有跟花落月分享黑歷史的打算。
她把那一箱舊物搬回到自己的住處,多少還是勾起了一些舊時的回憶,晚上閑暇的時候,她還是將那些箱子東西翻了出來。
舊碟片裡面是鬱父拍下的生日宴會的視頻,還夾雜著一些出去郊遊拍的內容,那個年代連便攜式的U盤都沒有,保存視頻最好的方式還是刻成光盤。
如今想再回顧還得翻出壓箱底的播放器。
鬱折枝躺在床上,一邊看著手機回復消息,一邊放著舊視頻,有一搭沒一搭地掃上幾眼。
裡面甚至還出現了她的母親。
不怎麽負責任的父母記得女兒生日的時候屈指可數,不知道幸還是不幸,那僅有的幾次都被保存了下來。
聽見母親聲音的刹那,鬱折枝拿過遙控器,下意識想要調台,然後才想起這是光盤中的某一張,只能快進或者下去換光盤。
鬱折枝犯了會兒懶,便看到母親的臉。
母親離開的時候,她的年紀還小,鬱家上上下下除了父親自己的房間裡,哪一處都沒有鬱夫人的照片。
鬱折枝原本以為自己早就淡忘了她的模樣。
但猝不及防地聽見對方的聲音、看見對方的臉,她還是立刻就認出來,熟悉得好像從來沒有分開過十幾年之久。
或許這就是恨得深沉。
鬱折枝自嘲地想。
對著屏幕靜坐了片刻之後,鬱折枝還是下了床,換了張光盤。
好在這一回年紀大一些,就沒有了母親的身影。
十四五歲時候的生日宴會,邀請來了當時的初中同學,還有一些世交家的朋友,看起來比前面幾場都要熱鬧一些。
鬱折枝被簇擁在蛋糕前面許願,第一個願望是希望沈姐姐考試順利,第二個願望是希望早日找到後媽,第三個願望是默許,沒有說出來。
現在的鬱折枝也已經完全想不起來那時候到底許了什麽願望,只能對著前兩個願望啞然失笑。
她也不記得自己竟然還許過找後媽的願望。
也不知道是故意針對離開的母親,膈應念念不忘的父親,還是單純地想要一個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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