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沈含煙才多少歲呢?十二歲?但她冷冷對她奶奶說:“你會後悔。”
奶奶不信。
直到有一天,那些人又在沈含煙家喝多了酒,掀起了十四歲的沈含煙的裙子。
然後沈含煙掏出了一直別在腰裡的小刀,寒光凜凜嚇得幾個成年人都一愣。
他們手裡也有刀,但老實說他們的刀大多數時候只是裝裝樣子,而眼前的黑發少女一臉冷冽。
她的刀不是。
而這時,沈含煙面前的季童軟軟的懵懵的看著她,像隻任人宰割的小兔子。
沈含煙:“聽不懂沒關系,以後總有一天你會懂的,現在,你只要記住我的話就好。”
季童懵懵的點頭。
沈含煙:“你打算怎麽反擊?”
季童又一臉懵的看著她。
沈含煙:“什麽東西是你有而她沒有的?”
季童脫口而出:“你!”
這是什麽鬼答案。
沈含煙本想擺出一張嚴肅的臉,卻不自覺牽了牽唇角。
她說:“好吧,我。”
她低頭從本子上撕了一張紙,拿起書桌上季童的一支鋼筆,想了想低頭寫下:“墨水是用來寫字的,如果你分不清,改天我再找你聊聊。”
折起來遞給季童:“明天交給秦菲。”
季童接過時小聲嘀咕了一句:“有點帥。”
沈含煙沒聽清:“什麽?”
季童眼睛亮亮的重複了一遍:“說你有點帥!”
沈含煙笑了下。
帥什麽?作為一個二十二歲的成年人,威脅一個未成年的女高中生麽?從客觀角度來定義,不僅不帥,甚至有點不道德。
但沈含煙覺得時間緊迫。
比起做全人類的道德衛士,她似乎更應該先做好一個人的騎士。
她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個故事——將軍最在乎的公主因病快要死了,死前最後的心願就是看將軍攻進都城登上皇位,而要做到這件事,將軍只能拿手裡十萬人的軍隊去賭。
一個人的心願和十萬人的性命,孰輕孰重?
最終將軍緩緩舉起了攻城的大旗。
當時那個故事廣為流傳,沈含煙記得那將軍被罵得很慘。
可沈含煙覺得他是對的。
只要是為了在乎的人。
等一下……沈含煙驀然抬頭看著季童。
從什麽時候開始,把眼前這隻小兔子和“在乎”二字劃上了等號?
沈含煙精於計算推導,可這一次她沒有答案。
小兔子眼睛亮亮的,沈含煙覺得如果她真像小兔子一樣有尾巴的話,這會兒就要搖起來了。
沈含煙:“你想問什麽?”
季童如蒙準許一般把嘴邊的話放了出來:“我會一直有你嗎?”
沈含煙頓了頓,指尖是本子略顯粗礪的質感。
沈含煙:“你真的希望我媽媽和你爸爸結婚麽?”
季童小聲的“啊”了一聲。
這是一個模糊的音節,象征著季童心裡也給不出答案。
沈含煙一口幹了季童送來的牛奶,把玻璃杯還給季童:“謝謝,早點去睡吧。”
季童端著玻璃杯走到門口,又從門縫裡把頭伸了回來。
沈含煙看著她。
季童用很小的聲音說:“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跟我說謝謝?”
沈含煙:“為什麽?”
季童用更小的聲音說:“因為你在我心裡,是不需要說謝謝的人。”
然後兔子一樣,飛快的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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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季童到教室,秦菲轉頭瞟了季童一眼,居然沒有走過來,繼續和閨蜜團大聲聊天:“所以只要不塌房塌到我這兒……”
季童走過去。
秦菲神色猶豫了一下:“幹什麽?找茬啊?”
季童沒什麽表情的把一張紙條遞過去。
秦菲:“這什麽鬼?”她展開紙條,上面用藍墨水寫成的字清秀中透著遒勁,那樣的筆鋒,很容易讓人聯想起沈含煙那張清冷的臉。
可見“字如其人”這句話是有道理的。
秦菲看上去想把那紙條團成一團扔了,但季童一直盯著她,她就緩緩把紙條放在了課桌上。
“那人為什麽是你姐姐?”秦菲問:“你爸再婚了?”
季童下意識否認:“沒有的事。”
回過神來她愣了愣——
這樣的反駁,是為了季唯民,還是為了沈含煙?
秦菲哼了一聲,到底也沒說出什麽過分的話來。
季童回到自己的座位。
丁央小聲說:“她們不欺負你了,真是太好了。”
季童看了丁央一眼,沒說話,埋首在課桌抽屜裡把漫畫書打開。
她想,如果丁央像她一樣這麽了解城裡孩子的話,就不會這麽樂觀。
少了她這個共同的敵人,秦菲和她的閨蜜團還如何形成同盟呢?
所以她覺得秦菲她們這幾天老實得有點詭異。
不過她很快獲得了答案。
因為課間休息的時候,秦菲和她閨蜜團終於按捺不住一般走到季童桌邊,季童抬起頭,卻發現秦菲她們並不是看她。
秦菲伸腳一踢,丁央桌上的鉛筆盒應聲落地,她用的是那種木質鉛筆盒,掉在地上“啪”的一聲,盒蓋和盒子之間斷成兩截。
全班人都被這響聲吸引著看過來,但沒有人說話,大家又都若無其事的把眼神轉開了,聊天的繼續聊天,做題的繼續做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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