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爾之間,停在小白花上面的蜻蜓飛走了,小白花顫了兩顫,又變成跟先前不一樣的風景。
季童含著那顆奶糖,先是壓在舌尖,又翻出來抵住上顎,小小一顆糖,就這樣在她嘴裡無限翻滾。
那甜絲絲的滋味,飄到她眼裡所看的每一處風景上。她眼裡沒看沈含煙,可處處都是沈含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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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課終於要下課了,季童第一次覺得課前集合是一件這麽麻煩的事。
隊伍一散,她就兔子一樣往操場外面跑。
秦菲和丁央懷著各自不同的心思,望著她的背影。
樹下的沈含煙抬頭,眼前少女一張粉白的臉,因一陣奔跑泛起紅暈。
那種血色是獨屬於少女的紅,像桃尖上最可愛的那一塊,像蘋果靠陽的那邊側臉,
小兔子在她面前喘著氣:“我、我下課啦。”
“嗯,所以呢?”沈含煙轉著手裡的筆,啪嗒一聲掉在石桌上。
“我渴了。”季童小聲說:“你可以陪我去小賣部買水嗎?”
沈含煙和季童一起走進小賣部的時候,明顯聽到周圍有竊竊私語的聲音:
“喲,公主怎麽親臨小賣部了?這兒有公主能吃的東西?”
“噓,秦菲都不叫人公主了你怎麽還叫?”
“哎呀她又不合群,聽不到……”
季童本來跟沈含煙並肩走著的,此時低著頭,腳步也拖慢了她半步。
沈含煙瞥她一眼:“想喝什麽?”
“嗯?”季童抬頭。
沈含煙:“想喝什麽?我去給你買。”她望著小賣部窗口排隊的學生:“是必須用你們學校的飯卡還是……”
她看到有學生拿手機掃碼了,就不用再問季童這個問題。
季童小聲說:“牛奶。”眼神飛快往旁邊瞟了一圈,頭又低下去。
“好,在這等我。”沈含煙獨自一人朝小賣部窗口走去。
季童站在原地,遠離人群的距離讓那些竊竊私語的聲音離她遠了一點。
無論她多少次告訴自己不要在意。
可是,那些竊竊私語的聲音跟秦菲的直接攻擊還不一樣。
像某種有毒的魚餌,融化在水裡,季童像隻被困在水缸四面碰壁的魚,每呼吸一口空氣都帶著淡淡的毒。
逃不開,躲不掉。
不至死,可淡淡蓄積在體內,等待著有朝一日火山般爆發。
這就是她從來不來小賣部的原因。
她別別扭扭站著,直到沈含煙重新站在了她的面前,影子像一個結界,牢牢的籠罩住了她,身上熟悉的洗衣粉味讓人安心。
沈含煙把一盒牛奶遞到她面前:“沒有你在家喝的那個牌子,這個可以嗎?”
季童接過小聲的:“可以。”
接著沈含煙背在背後的另一隻手伸了出來:“是這個嗎?”
季童驚訝的抬頭看著沈含煙的臉。
沈含煙淡淡的說:“你剛才想要的,是這個吧?”
季童小聲嘀咕:“你是算卦的嗎。”
沈含煙笑了:“什麽?”
沈含煙當然不是算卦的,沈含煙是一個學化學專業的唯物主義者,可此時沈含煙冷白的手掌裡,捏著她一直覬覦卻又從來沒吃到過的那種乾脆面,對著她晃了晃:“要不要?
怎麽不要呢。
季童飛快的伸手接了過去。
這種乾脆面就很神奇,只有學校小賣部才有賣,季童逛遍各種超市都沒看到過,網上倒是有,但吃過網絡版的同學一口咬定那都是假的。
於是這種神奇的乾脆面成了H中的人氣零食,只有像季童從來不好意思來小賣部的人,才一次都沒吃到過。
剛剛過完十八歲生日的她,某種意義來說還是個孩子。
還是饞的。
而且這種乾脆面分為香蔥烤肉蟹黃等若乾個口味,每個口味各自擁有死忠擁躉,像粽子的甜鹹黨一樣為誰是“頭牌”爭得不可開交,還曾在校運動會上大打出手。
但季童每次偷偷看,好像基本沒人買過她最想吃的巧克力味。
季童每次都在心裡嘀咕:她的口味真有那麽奇葩?
然而此時,她捏著沈含煙剛遞過來的那包乾脆面藏在背後,正正好好就是巧克力味。
季童用很小的聲音說:“謝謝。”
沈含煙看了她一眼:“走吧,去上自習了。”
走出小賣部,沈含煙帶著季童往教學樓的方向走,季童在心裡說:哦媽的,看來沈含煙對今天學校的安排很清楚。
今天的招生講座,很多高校都是派優秀學生代表來的,有些人下午還有課,為了配合他們的時間,講座定在下午五點才開始,本校學生四點半集合開始去禮堂。
這種情況下學生也很難靜下心來聽課了,學校就在下午兩節課後安排了一節自習,班主任坐鎮,要是學生有什麽關於考學方面的困擾正好去問。
走到教學樓前,季童磨磨蹭蹭:“你不是說想看看我的學校麽?”
沈含煙瞥她一眼:“你不上自習?”
“沒什麽可上的呀。”季童說:“他們都要去問老周考大學的事,我又不用問。”
沈含煙:“出國?”
小兔子搖搖頭,清晰的說:“我要考B服。”
這是沈含煙第一次知道,原來美術生小兔子不是對純藝術畫感興趣,而是喜歡服裝設計,而這將在以後漫長的歲月裡,變得與沈含煙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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