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他轉頭向門外看去,卻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怎麽可能?
沈昭同時注意到了他,起身擋在沈喬前面,擲地有聲,“我所有的苦難,皆是我自願,從不是因她而起!是福是禍,隻與我二人有關,與你沒有任何乾系!”
“滿口蒼天正道,實則虛偽至極!”
“從今往後,沈喬是我的妻子,我不懂你道觀要求,但若你再害我妻子,人間的法律也足以對付你以及你這道觀!”
郗宿瞳孔巨震,看著兩人頭頂異象,不由喃喃,“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就在這時,白發道士緩緩走來,“道生萬物,相生相克,執念非一人所生,卻為一體,往往合則善,分則生惡。”
“師傅?”郗宿眸中的迷茫漸深,此刻親耳聽到,仍不願相信自己所為其實是錯誤的,“不可能!若不是她糾纏……”
“你方才應當也看到了。”白發道士歎了口氣,“因果因果,即是因,也是果。”
郗宿眉頭緊皺,思慮話中深意。
白發道人慢慢道來,“當初,秦昭身死,魂魄被惡鬼吞食,但她及其家族世代忠貞,廣積善德,可保她數世安康無憂,可……”
郗宿已然明白過來,恍然大徹,“可她竟然將所有善緣厚德,悉數給了……所以難逃世世坎坷,命運既定。”
常道他人被執念困,執迷不悟,自己又何嘗不是?
“老婆,你沒事吧?”沈喬跟著起身,踮腳去看她脖間仍在沁著血的傷口,“是不是很疼?”
“不疼。”沈昭沒動,目光落在她臉上,“但讓你心疼足夠了。”
“你……”沈喬仰頭,眼眶一下蓄滿了淚,悲從中來,“這下該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沈昭脫下外衣,將她裹住抱緊,“跟我回家,我的婚禮還缺個新娘。”
沈喬搖著頭,泣不成聲,“我不能……不能跟你在一起,我……我會害你的。”
“沒有,從來沒有。”沈昭撫著她的頭,喉間梗塞,眼裡滿是心疼,“那些淒苦坎坷本就是我該受的,但因為有了你的世世陪伴,我才得了許多不該有的甜。”
“癡傻女童被欺辱半生,不得半點安虞,可臨死前,她還記得那顆紅色果子的清甜。屠夫之女被後母繼兄刁難,若不是你日夜守候,了了一生,也是淒涼,即便早早病死床榻,她也無比慶幸短暫的生命裡有你……貴族小姐雖然衣食優渥,卻也只是一個工具傀儡,而跟你一起出逃的那段時光,知情愛,得自由,那才算是活著的光陰。”
“阿昭。”沈喬抬起頭,淚眼裡滿是不可置信,“你都記起來了?”
沈昭眼眶泛紅,“對不起,阿喬,這一世的阿昭實在太笨了。”
“才沒有。”沈喬踮起腳,鼻尖相抵,呼吸依賴,“明明每一世都很笨。”
“是啊,但她永遠希望你平安喜樂。”
沈昭看著她,四目相對,瞳孔裡映著彼此,記憶飄到遙遠的千年,仿若昨日。
上元佳節,花燈遊街。
“少年”剛將手中的孔明燈放飛,就被趕來的小公主發現了。
“我看看寫了什麽?”
“小心燙!”
小公主雙手捏著孔明燈的兩個角,念著上面的字句,“願公主一世安康,平安喜樂。”
橘黃色的火光映著她的側臉,言笑晏晏,每根發絲被鍍上了一絲光暈,燦爛生輝。
孔明燈重新飛至空中,小公主踮腳,攀上“少年”肩頭,“與你一起,便是喜樂。”
“所以,以後都不要丟下我。”
“少年”撞入她的眼眸,“好。”
一諾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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