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了,宋景卻不著急。好一會兒,他起來收拾了個行李包,收拾了一些衣物和幾張他們的合照。他張開翅膀從高樓滑翔而下,那個瘦弱的少年還沒有跑出二百米遠。
他輕而易舉地就抓住了他。
這回季長生掙扎了,喊得跟殺驢一樣:“放開我!放開我!”
宋景提著他猶如提著一隻小雞,把他扔在地上。砂石進了他的嘴,雜草直愣愣地刺他的皮膚,他終於怒了,一落地就半跪著撲上來抱著宋景的手臂咬,一邊咬一邊打他。
宋景卻不知道為什麽,覺得心裡舒服點了。
他抓起季長生的後勁,將他的臉提溜起來,問:“恨我嗎?”
季長生怒氣衝衝地瞪著他。
宋景淡淡地說:“這副表情很好。”
終於令他順眼一些。
“你幾歲了。”
男孩兒不說話。
宋景捏著他的下頜,逼迫他開口,他含糊地吐出幾個字:“14。”
“14。”宋景重複一遍。
“你爸媽呢?”
“死了!”季長風朝他投來憤恨的一瞥,那大概是對畸變體這個種族統一的仇恨
宋景點頭:“我會養你三年,三年之後,你要還是還想走,來去隨意。”
“為什麽?。”他的臉上寫滿“你到底想對我做什麽”的驚疑不定。
宋景笑了:“不為什麽,養你撒氣。”
他把他扯開,扔在地上,半大的少年骨頭輕的跟貓一樣。
“站起來,趙——”宋景看著他大而亮的黑眼仁,裡面燃起他熟悉的不屈和怒火,他道,“站起來,季長生。”
定三年沒有別的原因,只是因為他跟趙乾朗約定好喚醒他的時間是三年。
沉睡並非無往不利的利器,是有時間期限的,最短期限是三年。
頻繁沉睡對身體傷害很大,時間越短蘇醒時身體越虧虛。但他們還是約了最短的三年,他們彼此都急於再次碰面。
三年。
三年而已,不算什麽。
三年而已,他等就是了。
宋景的一生最擅長抗爭,最擅長錯過,也最擅長等待。
這三年內他不會把這少年當做趙乾朗,但他會在他身旁靜候,靜候真正的趙乾朗從少年體內醒來。
-
幾個月的時間裡,一種大規模而又怪奇的病症席卷了所有了畸變體的城市,金開、龍城、麻疆……畸變體陸陸續續逐一發病,一個接一個地潰瘍、流血、倒下,無人幸免。
它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社會體系如沙塔傾斜般輕而易舉潰散,它們的物資很快消耗殆盡,沒人懂得這個病魔來自何處,但它席卷著大地的一切。為了生存,為了大量補充病體的能量以讓病體好轉,開始有畸變體互相掠食。但它們不知道,這將是把它們推向死神的最後一步。
餓殍千裡,屍橫遍野。街道上堆滿腐爛的屍體,最開始還有組織地要集中挖坑掩埋,但很快就發現這是無濟於事的——畸變體死得沒有規矩,死得到處都是。
惡臭沸反盈天,沒有人能想得出這是一副什麽樣的景象。但在這血肉與廢墟殘骸鋪就的城市裡,時常有人看到一個青年帶著一個孩子從廢棄的街道穿梭、經過、走遠。
在這汙濁的世界裡,他們身上永遠那樣乾淨,仿佛從未入世,只是偶然路過的神明。
有人說,它們偶然見過那個青年披著一雙聖潔的翅膀,他有著世界上最潔白美麗的羽毛,張開來遮天蔽日,仿佛從內而發散發著聖光。
它們見過他清冷澄澈的淺色眼睛,見過他自由翱翔於天際,它們說他必定就是古老部落傳說中的神明。
瀕死的人總是寄迷信於神魔,渴望借此得到永生。
但它們不知道的是,它們癡迷而崇拜的,曾經在它們的世界裡被稱為災厄的代表、罪孽的化身。
求錯神明,自然沒有善果。
又一年。
寒來暑往。
天空的漏洞已經全面關閉。
腐爛的屍體早已化做肥料滋養爬上城市廢墟的雜草,大自然佔領曾屬於人類文明的領地,野生動物入住,在這裡繁衍生息。大自然最拿手的好戲是撫去所有的肮髒和腐朽,掩蓋上一層萬物複蘇的欣欣向榮。
半月後,機器的轟鳴聲嗡嗡盤旋於土地上空,車輪碾過凹凸不平的土地,鐮刀破開枝葉茂密的荊棘叢,人類的靴子從開荒車上下來,重新踏上了這片肥沃而廣袤的土地。
人類大災難時期已宣告結束,戰爭的結果,是人類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被藤蔓和樹木掩蓋的一座廢棄小屋,一個少年的聲音興奮地響起。
“宋景哥!你聽到了嗎?他們回來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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