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夫人對韓叔道:“我知道邊雪待阿淼不薄,你也疼愛他,就是如今的我放話要他出府,這心裡也沒有過一絲對阿淼的不喜歡。”
韓叔歎氣,“老夫人,老奴實在不明白,既然你心裡沒有不喜阿淼,又為何要給他筆銀子打發他出去呢?他一個半大孩子無依無靠,無親無故,即使這懷裡揣著二百兩銀子,他又能去哪裡呢?”
魏老夫人默了片刻,道:“他若無處可去,你便尋處侯府名下的莊子,遠些的,把他送去守莊子。”
韓叔說不出話了,魏老夫人說到這份上就是鐵了心要林淼走,他是勸不了的。
林淼對於魏老夫人要送走自己一事還一無所知。
他聽魏雲嵐的話待在自己房裡,無事可做便開始回憶那晚在長公主府。
從魏雲嵐離宴解手開始,一點一點回想。
首先能肯定的是在宴席上時魏雲嵐是好好的,林淼記得他那時候走路也很穩當,沒有一點喝醉的樣子,那為什麽進了趟茅房出來就不對了呢?
那股奇怪的花香肯定有問題,林淼能確定那是魏雲嵐進去之後再出來身上才有這樣的花香。
可是如果是那奇怪的花香有問題,那為什麽他聞到了卻沒有任何反應呢?
倒是魏雲嵐,那天晚上魏雲嵐緊抱著他不放,林淼記憶裡就是越來越濃鬱的香氣,好像魏雲嵐越是情.動,出得汗越多,那花香就越是濃,簡直像是從魏雲嵐的身體裡散發出來的一樣。
林淼很擔心,這種找不到是什麽時候中了藥才最可怕,因為這極有可能在往後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著一次道,那時如果魏雲嵐是在某個更大的場合,又或者他沒能跟在魏雲嵐身邊……
林淼有些不敢想,隻覺這整顆心都慌慌的,落不到實處。
太陽落山前,出門上朝的魏雲嵐才穿著朝服頂著落日而歸。
韓叔和小風在門口迎他,見他大步走進來時手裡還拿著一個油紙袋,愣了一下。
魏雲嵐直接把油紙袋遞給了小風,“你給阿淼送去。”
說罷便快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風捧著油紙袋轉身正要走,韓叔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小風,等等。”
小風聽話地停住腳,不解地轉過頭。
韓叔拉住他卻沒有說什麽,而是一臉驚訝地看著那個油紙袋。
這是……魏雲嵐回來的路上在街上買的?然後專門帶回來給阿淼的?
韓叔猶豫了片刻,還是小心翼翼地打開了那油紙袋,然後他就看見這裡頭裝滿了蜜餞和果脯,甜絲絲的都是孩子才會喜歡的。
像這樣的蜜餞果脯,府裡後廚的嬤嬤們就會做,如果想吃吩咐她們一聲就可以,根本用不著在外頭買。
“韓叔,我能走了嗎?”小風忍不住問。
韓叔點點頭,松開了拉著他的手。
小風回了後廂房,把油紙袋遞給了林淼。
“這是將軍要我給你的。”
林淼愣愣地接過,看了眼袋子裡的東西,“二公子給我的?”
小風點點頭,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那袋蜜餞果脯看,眼底的渴望不加掩飾。
林淼從袋裡拿出幾塊給他,然後自己也拿了一個。
蜜餞很甜,還帶點酸。
林淼其實並不喜歡吃像蜜餞和果脯這樣又甜又酸的東西,但是因為這是魏雲嵐給他的,林淼還是和小風一起把一袋都吃完了。
到了掌燈時分。
林淼去後廚提食盒,準備給魏雲嵐送去。
他人剛走到後廚房,站在門外還沒進去,就聽見裡頭傳出的,被刻意壓低的說話聲。
是魏老夫人院子裡的嫣兒和李嬤嬤。
她們之前說了什麽林淼都沒聽見,他走來時正好就聽見最要緊的一句話,是李嬤嬤說的。
“你說什麽?!老夫人要把阿淼送出府?!”
屋外的林淼聞言心神巨震。
嫣兒急忙:“噓——”
李嬤嬤隻好把聲音再放低一些,“你可說的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白天的時候老夫人讓我去找韓叔,我在屋子外邊聽到的,老夫人要韓叔準備二百兩銀子和阿淼的賣身契,找個日子就讓阿淼出府。”
“這,這怎麽突然之間……阿淼犯了什麽錯嗎?!”
“阿淼沒有犯錯。”嫣兒搖頭,一臉複雜,欲言又止。
斯羽公子生辰宴那晚,嫣兒也在長公主府,那晚發生了什麽事情她全都知道,不光是她知道,魏夫人院裡的丫鬟清瑩也知道。
可知道她們也不能往外說,這件事傳出去了可大可小,要是惹怒了魏老夫人下一個被送出府的就是她了。
李嬤嬤在侯府這麽多年,一看嫣兒這表情就知道這裡頭的事不是她一個下人能知道的,也就沒再追問下去,只是長長地歎了口氣。
一牆之隔,林淼如墜冰窟,整張臉慘白一片。
他感覺自己呼出的氣都是冰涼的。
他要被老夫人趕出去了,老夫人容不下他。
林淼滿心的慌張與惶恐,他無意識地轉身快步走遠,尋了個沒有人的角落緩緩蹲下。
照明用的燈籠沒能照亮的昏暗角落裡,林淼清瘦的身板弱小無助得叫人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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