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淼看了她一眼,低下頭,沒敢說自己可能要被世子趕出府了,只是埋頭猛扒了幾口面條,再把面湯都喝了個乾淨,一滴不剩,輕聲道:“沒事的李嬤嬤,我吃飽了。”
他怕李嬤嬤再追問自己,飛快地把碗洗乾淨放好然後跑走了。
入夜後的鎮北侯府很安靜,四處靜悄悄的。
林淼埋頭在回廊下疾步走著。
他根本想不到別的辦法,魏雲泓不是魏雲嵐,不會對自己心軟的,他身為鎮北侯世子,等過兩日承襲爵位他就是鎮北侯,只要他不想他留在鎮北侯府,那他就是不走也得走,沒人幫得了他。
想到這林淼心口都是冰的,全身的血液都好像混著冰霜,凍得他明明在陽春三月裡卻如在嚴冬般。
回到房間,林淼脫了鞋就鑽進被窩裡,把自己裹成繭,心中思緒紛亂,該怎麽做才能打消魏雲泓對他的疑慮?怎麽做才能留下來?難道真要找個陌生人假裝是自己的弟弟嗎?!
不……魏雲泓不是傻子,不可能之前沒下落,他一問了就有結果,真這麽做了被揭穿後結果只會更糟糕。
林淼幾乎被魏雲泓“逼”到絕境上,好像不管怎麽做都難逃被趕出去的下場。
他這邊正心灰意冷,那邊鎮北侯府大門外,在宮裡待到這個時辰才出來的魏雲泓踩著步凳走下馬車。
韓叔在門口迎他。
魏雲泓大踏步走進侯府大門,韓叔和一年輕的府兵提著燈籠走在前為他照路。
忽然,也不知是什麽東西從魏雲泓寬大的袖口滑落,叮叮當當地在地上滾了一路。
魏雲泓一聽這聲就知道是什麽掉了,臉色微微一變,“小心別踩到。”
韓叔和那府兵聽見這話都仔細著腳下,提著燈籠四處找了找,終於在花圃的石磚邊上找到了一顆晶瑩剔透的玉墜子,像水滴一樣漂亮。
韓叔正要過去撿起來卻被魏雲泓搶先了一步。
魏雲泓彎腰剛拾起地上那顆玉墜子,借著燈籠的光,他看見了藏在花葉下的石磚,上面被人用石片一樣的東西劃了一道道整齊的痕跡。
魏雲泓疑惑地擰起了眉頭,用手拂開一旁的花葉,就見這一排下去的所有石磚上都有類似的劃痕,顯然是同一人所為。
“這些劃痕是怎麽回事?”
韓叔道:“是阿淼留的,這孩子習慣種一朵花就在石磚上留下條劃痕。”
魏雲泓轉頭問韓叔:“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韓叔想了想,道:“從他來到侯府就開始了,差不多也就是二公子走的時候。”
魏雲泓又問:“他每天都種?”
韓叔點頭:“除了冬天,因為養不活,剛開始種壞了不少,後來慢慢就好些了,府裡的花圃都快不夠用了。”
魏雲泓沉默了片刻,沒再多問,轉身道:“走吧。”
林淼輾轉反側了一夜沒睡,天還沒亮又如往常那般起身疊被洗漱。
他心裡幾乎是認定了自己沒有留下的可能,收拾床鋪時眼底都不自覺地浮現一層薄薄的水光。
此時的林淼就像隻被霜給打了的花骨朵,垂頭喪氣,心灰意冷。
但即使是這種時候林淼也沒忘了掃灑完魏雲嵐的院子還得種今天的花。
很快府兵們就發現今天的花仙子情緒十分不佳,而他們上次看見這樣的花仙子還是一年前北境傳來消息說魏雲嵐受傷的時候。
那時何止是霜打,是雪霜加暴雨,眼睛都紅了一圈,直到聽說魏雲嵐沒有大礙才好了一些。
府兵們雖然平日裡和林淼接觸不多,但兩年相處下來怎麽也有幾分感情,一時間看得心裡都有些不是滋味。
“阿淼這是怎麽了?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你們誰欺負他了?”
“誰會欺負阿淼?他可是花仙子,欺負他要遭報應的。”
幾個年輕府兵私下裡閑聊起來容易胡說八道,要擱在平時也沒什麽,偏偏這回倒霉地讓魏雲泓撞見了。
魏雲泓走路悄無聲息,等他們發現他就在身後時都不知道他已經在那站了多久。
“見見見過世子!”幾個府兵嚇得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
魏雲泓瞥了他們一眼,“繞侯府一圈,跑完再吃早飯。”
幾個府兵如蒙大赦,轉身就跑。
魏雲泓站在台階高處,遙遙望著種完花的林淼提著桶離開。
直到看不見林淼了魏雲泓才走過去,低頭看花圃上顯然才埋下花種的新土和石磚上的新鮮劃痕,眼底劃過一抹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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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林淼忐忑不安地過了兩日,意外發現世子既沒有再找他談話也沒有讓韓叔叫他卷鋪蓋走人,有時在府裡不可避免地撞見了魏雲泓也沒多理會他。
他這樣完全漠視的態度反而讓林淼松了一口氣。
又過了幾日,魏雲泓正式承襲鎮北侯之位,成為新的鎮北侯爺,統領二十萬北境烈雲軍。
北仙和西梁使團的使臣也在那之後抵達了帝京,戰敗國沒有尊嚴,割地賠款納貢一樣也少不了。
林淼不了解朝堂上的事情,聽府兵們說起才知道個大概。
他不關心北仙和西梁要賠大殷多少銀子多少地,他隻想知道魏雲嵐什麽時候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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