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絕對的安寧中,沒有什麽起伏變化的日子裡,即使有日升日落也會覺得日月如梭。
但對於身在遙遠大殷北境的魏雲嵐而言,這每天的日子說是度日如年也不為過。
也不知是從何時開始的,不論白天還是黑夜,只要他入睡做夢了就一定會夢見林淼。
十五歲的林淼,十八歲的林淼,甚至是他不曾見過的,十六歲十七歲的林淼。
夢裡的林淼時而神采奕奕,笑靨如花,也時而悲傷落寞,眼中噙滿淚水。每到這時魏雲嵐就會無措得像個毛頭小子,張了張嘴卻也說不出什麽話。
是他對不起林淼,總想著林淼會理解,會明白,會願意為了他忍受這一切,可最終就是讓這樣一個人失望透頂而遠走異鄉。
墨嶺一別,魏雲嵐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回想那天的情形,一遍一遍地回想,因為他就是那時候松開了林淼的手。
就在不久前,魏雲嵐都認為自己不會後悔過去所做過的每一個決定,可當他在盼望的,期望的,等待的日漸變成一個不可能時,悔恨就成了一把再鋒利不過的刀。
他面對無盡荒涼的北境,心中卻是在推演自己與林淼相識再到墨嶺的分別,一遍遍設想過去是否曾有那麽一個機會不會造成如今的局面?
答案是沒有,他和林淼會走到如今這一步,從他決定了要把林淼抱在懷裡,甚至更早以前,在鴻州時就已經注定了。他們心意相通卻互不理解,林淼想要的,他應當去做的,打從一開始就是相違背。
連青看著夜幕下,面朝北面而立的魏雲嵐,心裡也怪不是滋味。
他走到魏雲嵐身後,局促地撓撓頭,猶豫了半晌還是沒按住想說出口的話,“將軍,你要是想他了……就去找找他吧。”
魏雲嵐微微轉頭看了他一眼,可能是因為有些驚訝連青說的話,眉頭都挑起了,“怎麽突然這麽說?”
“也,也不突然。”連青莫名覺著尷尬,但話都說出口了後悔也來不及,只能是硬著頭皮往下說,“我就是覺得想見一個人就去見見,只在心裡想著也不是個事兒,而且他不在這,也不會知道將軍你在想他的。”
“你說得對,但是現在的我,還沒有資格去找他。”魏雲嵐淡淡道。
連青聽不懂,“怎麽會沒有資格?”
不要說是連青了,就是在北境所有烈雲軍的眼中,魏雲嵐這個人根本沒有缺點,他不光是將門子弟,更是戰功顯赫,如此出身卻待人親和,從不低看任何人,他就是要娶聖上的女兒那也是配得上,怎麽會沒有資格?!
魏雲嵐不願就此細說,只是轉而道:“你突然過來是不是有什麽事?”
連青愣了一下,回過神來終於想起來了自己來找魏雲嵐的原因,便道:“確實有,將軍,北仙有點不太對勁。”
“是小皇帝?”
“是,我們在北仙的暗探注意到北仙江湖動向不太對,數個聞名天下的高手比如風銀釵等人都在兩三個月前接連失去了下落。”
“什麽原因?”魏雲嵐問。
“還在查。”連青道:“只是暗探至今仍未有所獲,我們擔心他們會不會是……”
“衝我來的?”魏雲嵐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聲,“看來小皇帝這是要給他的國師報仇。”
連青皺著眉頭,“曜魄的死完全是他自找的,與將軍無關,這小皇帝一昧地將曜魄的心扣在將軍頭上,未免太不講理!”
再者說,曜魄會來大殷,存著的是弄死魏雲嵐的心思,沒得逞死在墨嶺完全是他罪有應得,北仙何來的顏面要給曜魄報仇?!
“即使曜魄不死,我活著一天對於北仙而言都是莫大的威脅,小皇帝想要我死,倒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魏雲嵐坐鎮北境,不管是北仙和西梁都沒辦法輕舉妄動,若非如此三年前他人剛從北境離開到了鴻州,殺他的人也不會那麽快就到。
魏雲嵐年歲還小時,北仙對他的暗殺行動就一直沒有停過,到現在魏雲嵐已經差不多是習慣了。
“北仙的暗探絕對不能暴露行蹤,要他們切記小心。”
林淼從洞口裡出來的時候乘聽已經在外面等他了。
在經歷了長達半年的極夜後,塔蘭經最終迎來了黎明,遠方的天際是即將破曉的將亮不將,要不了多久太陽就會重新升起。
林淼在洞口外站了許久,直到看到太陽露出一點尖尖才緩緩吐出一口氣,疲憊地抹了把臉,“乘聽,我們走吧。”
下山遠比上山容易,林淼踩著厚厚的積雪一點點往山下走,乘聽就走在他的前面,等走到半山腰了乘聽就馱著他往山下跑,沒過多久林淼就看見了團在一起等他的狼群。
絳秋和阿桑在山下等他。
聽見鈴鐺聲時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抬頭往山上看,就見為首威風凜凜的白狼馱著一個人影飛快地往山下跑,身後烏泱泱跟著一大群狼。
等白狼跑到近前,看見狼背上的人,絳秋嘴裡發出了怪聲。
阿桑一臉嫌棄地看著他,“你那是什麽聲音?”
絳秋嘖嘖搖頭,“你不覺得他變化有點大嗎?”
阿桑不解:“你指什麽變化?”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