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余光看見了林淼被掀翻在地,而他當時懷裡正抱著姝羽郡主。
魏雲嵐跑向林淼,正想把地上的人扶起來,就震驚地看見了林淼的左手臂以一個觸目驚心的角度彎曲著,隻這麽一眼魏雲嵐心痛得快要裂開了。
在戰場上,多慘烈的傷員和屍體他都見過,但這一刻,從他心底湧出的恐懼把他淹沒了,他甚至不敢伸手去碰林淼,聲音微微顫抖,“阿淼……”
林淼沒應,也有可能他沒有聽見,因為他現在臉上的表情是空白的,臉色蒼白如紙,除了不斷細細顫抖的身軀能看出他在害怕外,別的根本看不出來什麽。
兩人的異樣讓姝羽郡主心生不安,她有些害怕地走向林淼,在他身後還有幾步的時候突然猛地停下,蒼白著張臉說不出話,她看見林淼的左手臂了。
林淼緩緩抬起臉,他的額頭邊上破了一條口子,一小行鮮血順著臉頰緩緩淌下。
他表情帶著驚惶地看向魏雲嵐,魏雲嵐記憶裡那麽好哭的一個人這會兒竟沒有哭,連眼眶都沒有紅,可那眼神裡的無助和恐懼讓魏雲嵐的心幾乎能流出血來。
“二,二公子……”林淼一開口,那聲音低啞破碎,叫人不忍,“我的手……好疼……”
魏雲嵐臉上的血色也不比林淼多,他只能讓自己強自鎮定下來,用自己的衣袖抹去林淼臉上的血跡,伸出手臂去抱起地上的林淼,“阿淼別怕,手不要動,我帶你去找太醫,你的手會沒事的。”
魏雲嵐的手在碰到他時才發現,林淼連身體都是僵硬冰涼的。
他不敢再耽擱,也沒想起姝羽郡主還在身後,抱起林淼就往太醫院方向跑。
他的速度太快了,姝羽郡主甚至來不及叫住他,只能看著那叫她魂牽夢縈,朝思暮想的身影躍上沿街的屋簷,直到看不見蹤影。
姝羽郡主站在原地滿臉失魂落魄,她明明成功了,卻沒有感覺到哪怕一絲的喜悅,心裡空空落落的。
林淼手傷得太重,魏雲嵐抱著他衝進太醫院時,院裡的太醫們都讓他嚇了一跳。
魏雲嵐把白著臉的林淼放置在軟榻上,沒過多久太醫院首席的趙太醫聞聲匆匆趕來。
人剛一進門就被魏雲嵐拉到軟榻邊,“趙太醫,你快看看他的手。”
趙太醫一眼就認出了林淼,隨後看見林淼的左手眉頭深深蹙起,“這手怎麽會傷成這樣?”
“街上商隊的馬受驚,阿淼他……”
說到這魏雲嵐滿心的自責和悔恨,隻恨自己當時沒有保護好林淼,他就在自己身後,他卻沒能保護他。
趙太醫小心地用手摸了摸林淼的左手臂,從肩膀順著往下一點點摸到手腕。
摸完趙太醫便稍稍松了口氣。
魏雲嵐急忙問:“趙太醫,他這手還能不能恢復?”
“能,但是要遭點罪。”趙太醫說著轉過身往外看,有幾個太醫就站在門外沒進來,他朝他們招招手。
門外的太醫們頓時魚貫而入,圍在趙太醫身後。
早在魏雲嵐抱著人進來時他們就已經知道接下來肯定要幫忙接骨的,連接下來會用到的藥酒和木板都帶來了。
等趙太醫細細說明了一遍後,幾個太醫就開始動手了。
林淼白著沒有多少血色的臉任由太醫們把自己按住。
趙太醫把他太疼咬到自己的舌頭,還給了他一塊布巾咬著,溫聲道:“我要給你接骨,會很疼,但你只能忍著點。”
林淼緊咬著布巾緩緩點了一下頭。
趙太醫兩只有力的手握住他的左手臂。
接下來近一盞茶的時間裡,林淼簡直是痛不欲生,渾身疼得直發顫,整個人汗濕得像剛從水裡撈出來。
大概是疼到狠處了,林淼有兩次像魚似地撲騰,太醫們險些沒按住他。
魏雲嵐在一旁看得心裡抽著疼,恨不能替林淼去受這罪。
既短暫又漫長的接骨過去後,太醫們都松開了林淼,有條不紊地準備給他接完骨的手臂做固定。
這之後的事就不用趙太醫親自來了,他起身把位置讓給其他的太醫,對魏雲嵐道:“骨頭傷到了只能靠養,這往後的百日裡對養骨頭十分重要,一定要小心仔細。”
軟榻上,林淼已經疼得沒剩多少力氣了,一動不動地任由太醫們擺弄。
他能聽見魏雲嵐和趙太醫說的話,也能看見魏雲嵐。
他不是沒看見魏雲嵐著急的神色,也不是沒有看見他比自己好不到哪裡去的蒼白臉色,但他的心裡已經空了,好像怎麽也填不滿。
從太醫院回到鎮北侯府。
林淼是被魏雲嵐抱著走進去的。
小風聽說魏雲嵐和林淼回來了正高興地跑出去迎,結果卻看見了整條左手臂被白色的紗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林淼,甚至連額頭上都纏了一圈。
小風被嚇得臉都白了,實在想不通為什麽就是出門遊個湖的人回來就變成這幅慘樣。
沒過多久,商隊的馬匹受驚在街市裡亂竄的消息就傳開了,街上有不少人或輕或重受了些傷,好在帝京守衛及時出面製止,免得發生更糟的局面。
從太醫院回來後,林淼又躺在了魏雲嵐的床上養傷。
林淼發現,自從魏雲嵐從北境回來,自己似乎總會遇到各種各樣不得不躺到床上去養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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