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覺得不是,這一種的可能性甚至比第一種還要小。”胡瀚予笑起來,他往後倚去,靠著沙發背說,“那第三種可能,在我之前,已經有人給他下過幻術,並且這個人的幻術水平相當高,高到世所僅見,致使我的幻境無法將其覆寫,甚至我根本看不出他有中過幻術的痕跡。”
他頓了頓,又說:“但我不覺得當今世上誰有這樣的能力,讓我看不出一點端倪,東海的那隻海妖也不行。”
“好了,三種可能,可能性一個比一個低,你選擇信哪一種?”胡瀚予微微前傾身體,像是在等陸時鳴的回答。
陸時鳴漫不經心地支著下巴,視線落到廚房裡不慎將咖啡壺打翻,正手忙腳亂收拾的江陽身上。
“不重要。”他說。
他隨意的神情一如下午剛剛聽江陽說起這件事時的態度,至始至終,他都並不是很在乎這個原因。
胡瀚予眨眨眼,意外,也不意外地說:“說真的,他真的不是你親生的?不然你就認了吧,護崽護成這樣,很難不讓人懷疑嘛。”
陸時鳴看他一眼,眼神冷沉。
廚房裡,江陽將打翻的咖啡收拾好後重新衝泡時,突然感覺有些熱,他抹了下額頭上的汗,嘀咕道:“天黑不應該是降溫嗎?怎麽比白天還熱?”
他正在奇怪時,突然聽到客廳有響動,是匆匆的腳步聲,江陽探頭看了一眼,對著走到門邊似乎想離開的胡瀚予說:“胡老師,你不喝咖啡了嗎?”
“啊,老師有點事,先不喝了。”胡瀚予假作從容地答了一句,然後便以奪門而出的速度匆匆離開。
江陽心道這是有什麽急事嗎?胡瀚予離開的速度簡直像是晚一步就會遭殃一樣。
他沒有多想,問完後又回到廚房,對著教程開始第二次泡手衝咖啡,正在放濾紙時,陸時鳴走了進來。
“不用泡了,他已經走了。”陸時鳴端詳著江陽的手,像是在檢查他剛才打翻咖啡壺時有沒有被燙到。
“我知道。”江陽手上動作沒停,理所當然道,“但我可以泡給老師喝嘛。”
因為是二次製作,流程都已經走過一遍了,材料也都備好了,江陽這回用了兩分鍾就衝好了,他把萃取好的咖啡獻寶一樣地遞給陸時鳴,期待地說:“嘗嘗看。”
陸時鳴接過咖啡,先是嗅了嗅香氣,待溫度稍微冷卻一些後,又輕抿了一口。
“不錯。”他評價道。
江陽笑起來,在收拾清洗剛剛用過的咖啡用具時,他又說:“老師,你剛剛跟胡老師在聊什麽啊?”
剛才江陽人在廚房裡泡咖啡,耳朵卻也像兔子一樣直直豎著,按理說廚房到客廳這點距離他多少也能聽見一些內容,但他什麽都沒聽見,根據江陽這段日子學的法術知識,他意識到陸時鳴跟胡瀚予談話時應該是用了某種隔音法術,再結合狐狸裝傻突然讓他來泡咖啡的舉動,不難理解,這就是故意支開他,不想讓他聽見接下來的說話內容。
“沒什麽。”陸時鳴喝著咖啡,敷衍隨意的回答絲毫不出江陽所料。
“哦……”江陽低頭衝洗著咖啡壺,語氣有些低落。
像是察覺到了什麽,陸時鳴看了他片刻,突然說:“不是有意瞞你,只是不確定的答案說出來只會增加不必要的誤導。”
“我不是在意這個。”江陽低頭看著不鏽鋼壺身上模糊的倒影,輕聲說,“就是感覺……自己很奇怪。”
“奇怪什麽?”陸時鳴靠坐在案台上,將喝完的咖啡隨手放到一邊。
“我以前以為自己是人,但兩個月前突然有了鳳火,大家說我可能跟老師有關系,但其實我們沒有任何關系。”江陽低低地說,“大家又說我可能有妖族血統,可我又跟學校裡那些妖怪同學們不一樣,我不會飛,也不會變成厲害勇猛的獸形……”
江陽又想起剛開學那天三名舍友一起飛走的情景,他們當然沒有做錯什麽,至始至終,都是他與大家格格不入。
“今天幻術課上大家都進入幻境了,可我沒有,我好像總是跟大家不一樣,像個怪胎……”江陽低落道。
陸時鳴安靜地聽著江陽的自白,等江陽說完後方才開口糾正說:“那不叫怪胎,你只是比較特別。”
“你不喜歡自己的這種特別嗎?”他問。
“也不是……”江陽說,“每個人都是特別的,這我知道,但我……我也不知道怎麽說,大概就是感覺自己尤為特別一點,甚至連自己是什麽都不知道。”
妖族,人族,他感覺自己哪邊都不是,他身份證上的種族至今寫的都是不明。
“你覺得沒有歸屬感。”陸時鳴一針見血地說。
“大概?嗯……應該就是……”江陽仔細想了想,他的一切格格不入的感覺,歸根結底,皆是因為他對兩邊的族群都沒有歸屬感,像個異類一樣,夾在二者中間。
“這很重要嗎?”陸時鳴看著他說,“你就是你。”
“唔,好像也不太重要……”江陽大概能明白陸時鳴的意思,無論到底是什麽種族,他都是江陽,不過……
“就是感覺……”江陽覺得這話有點矯情,他說不太出口,但或許是陸時鳴耐心且安靜的陪伴給了他勇氣,支吾了一會兒後,他低低地開口說,“就是感覺自己太特別了,有點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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