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時間,沈清序給緝妖司的每一封密信上,幾乎都在敘說胡瀚予的危險,以及勸說司裡盡快采取進一步的行動,但我前面也說了,那一任司長是個保守的人,他猶豫斟酌了很久,都沒能做出決定,而在尚未得到司裡授意的情況下,沈清序選擇了先斬後奏。”
江陽聽到這裡又是一愣:“沈清序竊取麒麟甲的事,緝妖司不知情?”
“是的,是他做完之後才知情。”齊雲說,“甚至他之後以死設局來離間胡瀚予和同族的事,緝妖司也是後來才知道。”
“他是真的死了……?”江陽幾乎有些不敢置信,聽完了前面那些,他還以為沈清序是詐死呢。
“是的,很不敢相信是吧?”齊雲說,“這麽個年輕有為,很可能成為下一任緝妖司司長的人物,為了布這麽一個局,甘願以那樣的死法,在那樣的年紀,隨意死去。”
“用我師父,也是歷任知曉此事的緝妖司一些前輩的話來說,此子心計之深沉,手段之狠辣,即時同為人族,也仍感聳人聽聞。”
第169章 說客
“知道沈清序做的這些事後,緝妖司也大感震驚,但在震驚之後,他們選擇了照著沈清序生前的安排,去拿取了被他偷盜出來的麒麟甲,並做了一定的善後,最後將麒麟甲和記錄這件事始末的檔案一起,封入庫中。”齊雲攤手說,“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緝妖司確實參與了這件事,雖然一開始並非他們的本意,但一步步走到後來,沈清序已經將一切都做成,他們也就順勢接受了這個成果,並且也在內部,秘密給沈清序追授功勳。”
江陽聽完後愣了好一陣,他相信齊雲不會騙他,除非齊雲從齊天縱那裡聽來的經過就是錯的,否則齊雲上面說的這番話,就是事情的真正經過,但這個真正的經過,卻又莫名地透出些詭異和不合理。
緝妖司依然不無辜,但似乎又不能全部歸因於緝妖司,整件事情給江陽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無論是緝妖司那邊還是獸族那邊,都好像被人牽著鼻子走一樣。
獸族那邊自然不用多說,包括胡瀚予在內都被沈清序玩弄於鼓掌之中,而緝妖司這邊,沈清序雖然不是緝妖司真正的實權領導,可緝妖司的每一步行動,反倒都是在他的意志下推動的,而且最後先斬後奏竊取麒麟甲以死設局的事,他恐怕也是料定,在他做成這一切後,緝妖司其實也只能選擇接受了,總歸他是緝妖司的人,在獸族眼裡,他做的一切就代表緝妖司,如果緝妖司不按照他的計劃去善後,那等待他們的可能就是沈清序的所作所為被獸族發現,進而引發一場大戰。
“他到底圖什麽?”江陽百思不得其解。
從來都沒有人要求沈清序去做這一切,他前期的主動或許可能是想要做出一番建樹,博取在緝妖司中的名望,但在已經竊取麒麟甲成功後,他為什麽又要以自己的性命為代價,來設局離間妖族呢?人死了就什麽都沒了,追授的虛名也根本沒有多少意義,而且還是秘密追授,因為這件事的性質,過了那麽多年,緝妖司也依然不敢公開承認他的身份。
可以說,沈清序付出了這樣大的代價,最後卻基本什麽都沒有得到,這是讓江陽覺得最奇怪的地方。
“難不成他是有什麽親族在緝妖司?他做這些是為了給親族牟利?”江陽又想到一個猜測。
“這個倒沒有。”齊雲說,“在緝妖司的檔案裡,沈清序的背景是很簡單的,並非世家子弟,父母早亡,也沒有任何親眷,他做這些,目前來看,確確實實不是為了圖利或名。”
“那還能是為什麽?”江陽想不通。
齊雲:“唔,我也想過這個問題,其實也不是完全說不通的,人做事很多時候是為了名或利,卻並不是所有時候,有些人會為了某種崇高的道義而甘願奉獻一切,可能沈清序就是一個這樣比較激進理想的人,他覺得獸族坐大後早晚會威脅到人類,所以不惜代價將這個隱患除掉。”
江陽能理解齊雲的上半句,確實是這樣,總有人不為名利,卻甘願為崇高的理想和道義獻身,就像一些犧牲的緝妖師前輩,或是表世界那些保家衛國的烈士,但他不理解的是,沈清序為什麽會激進到這種程度?獸族願意主動談和起碼表明他們當下確實對人族是沒有敵意的,而且沈清序還近距離地接觸過胡瀚予不短的時間,他為什麽仍然對胡瀚予,對獸族有這樣偏見錯誤的看法?
他把自己的問題問出來後,齊雲回答說:“也還好,可能學弟你是見得比較少,所以覺得奇怪,其實比他激進的大有人在,就說這回在要不要追捕胡老師這件事上,萬象局和緝妖司就吵了一夜,校長當然是主張不追捕的,但無論是現在還是從前,萬象局和緝妖司都從來不是他的一言堂。”
齊雲用筷子把盤中的米飯扒拉成幾個小塊,比劃著說:“萬象局不是魏校長一個人建立的,人族中門閥世家林立,魏校長當初是說動了這些門閥世家中的大部分,才最終組建了萬象局,但注意一個點,並不是全部人都讚同魏校長的構想,他們覺得人妖就不能共存,應該是你死我亡的關系,人族中的激進派一直存在著,緝妖司有時候抓捕的一些人類罪犯,就是這樣激進的無差別捕殺妖族的人,而在萬象局和緝妖司的內部,他們不至於像這樣極端,但仍有很多人對妖族抱有戒心和警惕,可以接受管理妖族,卻不願意真正相信妖族,給予他們跟人族一樣的晉升提拔機會,這回明面上是在吵要不要追捕胡老師的事,實際上也是內部的激進派和溫和派兩派因為各自的政策方略在吵,我師父和校長都算是溫和派,刑司長為代表的一撥老人,則都是激進派,昨晚也屬刑司長反對得最厲害,本來他唯一的女兒就在95年那會兒因為東海那件事死了,這回他唯一的徒弟季主任也差點死在胡老師手裡,他自然是恨不得立即將胡老師抓捕歸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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