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江陽跑到陸時鳴跟前,一疊聲地說,“你回來了啊,事情忙完了嗎?今晚還要出去嗎?”
“還沒完,今晚應該不用出去。”陸時鳴脫掉大衣,換好鞋往屋裡走,他聽到廚房的動靜,問江陽說,“在煮東西?”
“嗯,我在燒水準備煮泡麵。”江陽跟在陸時鳴後面,在他說完這句話後,就見到陸時鳴停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後,徑直去了廚房。
陸時鳴拿著料理台上剛剛拆了塑封包裝的桶裝泡麵,回頭看著江陽時,雖然一言未發,但江陽還是瞬間感覺到了那種被家長發現自己在吃垃圾食品的壓力。
“泡麵比較方便嘛,偶爾吃一下也沒什麽的……”江陽揚起一個笑臉,想蒙混過關。
“不健康。”陸時鳴沒有過多苛責,說了一句後把泡麵收起來,轉身去冰箱裡拿出昨天買了沒來記得用的時蔬,卷起袖子準備做晚飯。
“我來洗菜!”江陽想過去幫忙,卻被陸時鳴攔下,他握住江陽的左手手腕,拉開袖口又看了下白天上過藥的傷口,確認傷口沒有惡化後,勒令江陽遠離水池。
江陽隻得在一旁乾杵著,杵了沒一會兒,他又湊到陸時鳴旁邊,期期艾艾地說:“老師,你還生我的氣嗎?”
陸時鳴把洗好的菜放到瀝水籃裡,瞥他一眼:“你指哪件事?”
江陽:“……”
他心想自己犯了很多事嗎,好像是不太少,聽講座時溜出去玩是一件,實踐活動時偷偷跟蹤熊磊結果導致自己掉入碎片空間是一件,不好好處理傷口大概也算一件,還有他剛剛才犯的,準備用垃圾食品湊合晚飯也得算一件。
這麽一想,他真是罪行累累,不頂格重判都說不過去了。
江陽立即低下頭,做出一副懺悔狀,小小聲地說:“對不起,老師,當時就是覺得跟著熊老師應該沒什麽危險……”
江陽感覺自己這數條罪狀裡,最重的一條的大概還是跟蹤熊磊掉入碎片空間將自己置身險境那一條,但這個結果確實也是沒人能想到,江陽當時就是覺得在東海一中的學校裡,那麽多人在,而且還有熊磊這個銀牌緝妖師,他們跟在後面圍觀一下應該談不上什麽涉險,就像表世界的大家也都喜歡圍觀警察辦案,警察在的時候天然給人一種安全感,所以江陽才在好奇心的驅動下,跟著王皓郎勇他們過去了。
“應該?”陸時鳴轉身正對著江陽,語氣帶上些許不受控的嚴厲,“你那時候已經注意到雨跟案件的關聯,就該想到,水是一種天然的適合連接空間的介質,那些失蹤案很可能並非鬼魅作祟,而是跟某種空間異動有關。”
江陽愈加慚愧,覺得是自己學藝不精才會誤判形式,乖乖低頭認錯道:“我知道錯了,老師,我以後會努力學習的。”
他並不知道,事實上,想要根據當時的情境推導出陸時鳴說的答案,需要相當高的閱歷和經驗,以及對空間特性的了解,大部分正式的工作多年的緝妖師尚且都做不到這一點,就例如熊磊,他也聽江陽說過了雨的關聯,卻也沒往空間異動上想,隻覺得可能是某種水族的妖怪,而江陽剛剛接觸裡世界半年,大一也才上了一半,各方面知識也就堪堪學了個皮毛,經驗更是幾乎沒有,想讓他迅速準確地做出這樣難的判斷,委實有點強人所難。
陸時鳴默不作聲地看他片刻,垂下眸子,轉身到料理台前處理瀝好水的蔬菜,恢復了平淡的口吻說:“你想問什麽?”
嗯?江陽愣了一下,陸時鳴突然把話題從算帳跳到提問,讓他有些沒反應過來,但他確實也有一肚子問題想問,原本是想等帳算完陸時鳴原諒他了再問的,但既然此刻陸時鳴自己主動提了,他便也趁機提問道:“老師,石壁上那個圖騰是玄鳥嗎?”
雖然他早已得到答案了,但他還是想從陸時鳴口中確認一下。
“嗯。”陸時鳴隨意地應道。
“那……三千年前,老師也是為了把玄鳥封印回大荒,才進入涅槃的嗎?”江陽又問。
“嗯。”陸時鳴又應一聲,將切好的菜分門別類的放到盤子裡,轉身去點火熱鍋。
“所以老師是為了救人所以犧牲了自己啊。”江陽頓時覺得陸時鳴無比偉大,畢竟照竇元的說法,玄鳥一但降臨人間,勢必還會繼續推行先前那種近乎殘忍的祭祀,以維持自己和人族的聯系,這必然會為人間帶來大量的兵戈殺伐。
“不是。”在熗鍋的煙火氣中,陸時鳴平淡地否認,“我做那些並不是為了救人,那時的我並不在乎人族的存亡,我只是不認同商啟的觀念。”
江陽:“商啟?是玄鳥的名字嗎?”
“嗯。”陸時鳴說,“人有生死,草有枯榮,日月也會有朝隕落,生滅恆常本就是天命自然之理,鳳凰也不例外,火焰既有從混沌中燃起的那一天,就自該有寂滅的一刻,他想追求的是永恆的生,這本身就是有悖天理的。”
江陽想到竇元當時好像也說,玄鳥一派逆天而行的舉動,很可能會導致世界秩序的紊亂,縮短演化的周期,乃至提前歸入混沌,也就是世界毀滅。
但……陸時鳴也說他不在乎人族的存亡,那世界毀滅好像也跟他沒什麽乾系,為什麽還要付出這樣大的代價阻止玄鳥呢?
江陽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陸時鳴答說:“因為我跟他同源而生,他做的這些都會反過來影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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