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動靜,倒是“轟”一下,腐龍一記甩尾重重地砸來。
江陽此時已經來不及再躲避,他下意識地閉上眼,但預想中的巨大撞擊卻並未到來,再睜開眼時,看到站在他身前,神色有些無奈的男人。
腐龍粗壯的尾部懸停在他身後,自然不是腐龍主動停下,而是有一個巨大的水球包裹禁錮住了它,龍身在水球中遊動,試圖突破水球的封鎖,但這水球似乎有著果凍一般的彈性,任憑腐龍在其中衝撞撕扯,水球頂多隨之微微的變形,卻在衝力撤去後依然完好無損。
江陽驚奇地看著這一幕,男人走到他身後,以一個半環抱的姿勢,抬起他的左手,帶著江陽,將手貼上水球。
“感覺到了嗎?”他在江陽耳旁說。
感覺到什麽?江陽愣了愣,但他隨即,似乎又有所感悟,他感覺到水在掌心下流動,生生不息,起起伏伏,猶如一種奇妙的脈動。
他的心跳不自覺地跟著這水流的脈動同步,恍惚間,他好像跟這些水流融為一體,他的靈魂與意識,都在水流的波濤中,載沉載浮。
“現在,嘗試著喚動它們。”男人溫和清朗的嗓音穿透識海的迷霧,照進江陽的意識中,他下意識地照做。
水流的流向微微轉變,隨著江陽的心念,流轉變幻。
“很好。”男人耐心地指引,“讓我們來學習進階一點的用法。”
他再次握住江陽的手,帶著其輕輕揚起手指,身前便驀然掀起一股巨大的波濤,將剛剛衝破水球封鎖的腐龍,重重砸退。
腐龍甩甩腦袋,猩紅的眼睛一閃,正欲重整旗鼓再度來襲時,男人又帶著江陽手腕一轉,前方便又出現一道水幕,猶如金石般堅硬,腐龍撞上時發出巨大的聲響。
接下來,他又帶著江陽嘗試了更多的水流的用法,變幻萬千,時而柔和,時而又可怖,猶如翻湧的怒海,腐龍被圍困在水流的攻勢中,幾乎不得寸進一步。
“自己試試看。”男人放開手,讓江陽自己完全掌控水流。
江陽本以為會很難,畢竟這並不是什麽簡單的法術,但他喚動水流攻擊變幻時,依然如先前一般輕松自然,全無學習鳳火或劍道時的艱澀,一切都如臂使指,就仿佛本該如此。
他甚至無師自通地學會了一些新的用法,像是洛景之前那樣,將水流化作箭矢,疾射而出。
單個水箭不能對腐龍造成傷害,但這樣密集的箭雨下,卻也有些微箭矢穿過腐朽脫落的鱗片,釘進腐敗的爛肉中。
江陽正新奇地實驗著這新學的法術時,聽到男人含笑的嗓音:“你做得很好。”
江陽有些得意,但他隨即又意識到:“可這樣還是無法打敗它。”
水箭即便釘進腐龍的身體,造成些微的傷害,但又很快被龍身周圍彌散的黑氣補全,這是怨恨所成的怪物,怨恨不散,它的身軀就不會停止行動。
“不錯。”男人說,“這種怨氣所成的僵屍其實大部分身體都是怨氣所幻化維持,受傷也很快會被補全,你需要找到怨氣聚集的核心,將其一口氣擊潰。”
怨氣聚集的核心……江陽在龍身上尋找著,在見到龍頭頂上那本來斷裂卻被怨氣所補全的魔化龍角時,頓悟道:“怨氣的核心就是那雙龍角!”
“正是如此。”男人輕輕頷首,他看著江陽,猶如一種溫柔的鼓勵,“去吧,該結束了。”
江陽點點頭,他五指微張,引動巨量的湖水,從上方的破洞處灌入地宮,將此處化為翻湧的怒海,巨浪起伏,水流以巨大的衝勢和力道,將腐龍不斷壓入深水之中,禁錮它的行動。
而與此同時,江陽踏浪而行,洶湧的浪濤在他腳下變得乖順平和,載著他一路向前,又在來到腐龍身邊時,驀然湧起,他踩著浪尖,舉劍跳至半空。
風在他周邊聚集,雷光在劍身躍動,就在他將要舉劍斬下之際,正被水流禁錮的腐龍似有所覺,抬起頭,魔化的龍角上驀然爆發出一股從未有過的強大怨氣,震退周邊的浪濤,它巨嘴張開,噴吐出一道如有實質的粗壯黑霧。
江陽神色一變,卻已經回轉不及,被黑氣直直地擊中,在他要墜入下方的怒海時,卻又有一隻龐然大物,破水而出。
一隻與腐龍分外相像,卻又截然不同的青龍接住江陽,他的龍軀完好,龍角崢嶸,他從水中躍起,便像是父親托舉起幼崽,前輩寄托於後輩,他載著江陽,將其送到自己所能及的最高處。
江陽再一次躍下,他以風借勢,以雷光開道,以滔天的浪濤為助力,斬破腐龍又一次噴吐出的怨氣黑霧,劍芒猶如破曉的晨光,於這漫天黑暗中一閃,下一刻,風聲颯然,雷光湧動,腐龍頭頂的魔角頃刻間破碎爆散。
怨氣狂湧,猶如瀕臨消散前最後不甘的哀鳴,龍宮結界受其衝擊,再一次發出劇烈的震動。
震蕩傳導到地宮另一處,以火焰和水流交鋒的陸時鳴和洛景動作齊齊一停,未等他們辨明這異動的來源,那擺放於石台上的天機鏡,突然“嘩啦”一聲,化為無數破碎的裂片,散落於地面。
兩人俱是一怔,天機鏡這等先天至寶自然不會因為這樣的震動就輕易損毀,他們同時意識到,天機鏡早就毀壞了,他們先前看到的完好鏡子是有人費了大力氣將其重新拚貼粘合而成,卻也隻徒具其表,不過是些微的外力,便讓其原形畢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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