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頭沒尾來上這麽一句,陸時鳴都不知道這個“又”指的是什麽,但這個時候,他也沒有再去詢問解釋,只是擁住江陽,輕拍背脊說:“老師錯了。”
“你又在糊弄我!”江陽還在哭,但這似乎並不妨礙他做出準確的判斷,一下就辨別出,陸時鳴並不是真正意識到錯誤在認錯,只是在哄他。
“沒有。”陸時鳴無奈道。
“那你說你錯在哪裡!”江陽立刻說。
這一下還真把陸時鳴問住了,他停頓了一下才說:“錯在鳳凰塚裡,跟你說一定會回到你身邊?這句並不是騙你……”
“不對!”江陽並不聽他解釋,只打斷說,“我指的不是這件事!”
“那是哪件?”陸時鳴還真的一時想不起來,他到底有哪件事答應了江陽沒做到。
“你說你會在中秋前回來的!中秋昨天都過了,你現在才回來!”江陽哭腔剛剛好一點,此刻又愈演愈烈起來,他大哭著指控說,“你都沒有給我做月餅!”
陸時鳴屬實沒想到竟然是這件事,而且這件事上,他確實無可辯駁,隻得哄著江陽說:“回去補給你,做很多不同餡的。”
“不夠!”
“那我現在去做?”陸時鳴看了眼窗外的月色,“月亮還圓,還來得及……”
“不要!”江陽又打斷他,並且將他緊緊抱住,不讓他走。
“那……”陸時鳴伸手輕輕抹去江陽眼角的淚水,可淚水不斷流下,就好像決口的堤壩一般,止也止不住。
他捧起江陽的臉,用對旁人從未有過的溫柔嗓音說:“你想要老師做什麽,老師都答應你,只要你不再哭了,好嗎?”
“不好!”江陽仍然是大哭不止,他似乎也不是真的要陸時鳴做出什麽實際的補償,而僅僅是找了個由頭,發泄自己這些天所有被強憋回去的眼淚和難過。
陸時鳴是真的徹底沒有辦法了,只能抱著江陽不停地哄,江陽就這麽哭了一個多小時,陸時鳴都未見半點不耐,等江陽哭累了又一次睡著時,他仍然輕拍江陽的脊背,哄著對方遠離擾人的夢魘。
這是江陽這幾天睡得最安穩的一覺,等他終於睡醒起來時,天已經大亮。
他沒有剛醒時困倦朦朧的過程,在剛剛恢復意識的一刻,他便立即睜開眼,翻身坐起,猶如要確認什麽一般,望向身旁。
陸時鳴躺在枕頭上,仰頭看著江陽,因著主人動作幅度的過大,他的那枚羽墜在江陽耳側來回搖擺著,在陽光下閃爍著惑人的豔色,陸時鳴在這一刻,似乎突然懂了江陽對自己羽墜那過分的興趣。
他想伸手捏捏江陽的耳朵,江陽卻側頭躲了下,並且,在看他片刻後,突然一言不發地下了床,把合並成一張的病床拖到原本的位置,兩張床中間的距離一下變得涇渭分明。
“怎麽了?”陸時鳴也坐起身,看著江陽一大早起來先拖床的動作,有些不解。
“跟你冷戰。”江陽重新躺下,背對著陸時鳴,冷酷的聲音隔著楚河漢界樣的遙遠距離傳來。
“為什麽?”陸時鳴在楚河漢界的另一頭問。
“因為我要說到做到,不然你會一直覺得我可以隨便糊弄。”江陽仍然背對著他,說是冷戰,話卻是一直還在說。
這又是什麽時候說的?陸時鳴沒問,隻道:“我沒有覺得你可以隨便糊弄。”
江陽冷哼了一聲,不說話。
陸時鳴安靜看了江陽片刻,在他準備下床走過去時,病房門突然被人打開。
胡瀚予提著保溫飯盒一進門,先瞧見了陸時鳴,眉梢一挑道:“醒了?”
他隨即又注意到了背對著陸時鳴的江陽,以及那昨天他離開時還並在一起現在卻遠遠分開的兩張床,狡猾的狐狸立刻從這現狀中窺探到了什麽,眼睛玩味地眯起。
“來,吃早飯了。”胡瀚予笑眯眯地坐到江陽那邊,臨窗的一側,這個位置他能將整個房間都盡收眼底,自然也包括房間中的兩個人。
“我親手做的瘦肉粥,燉了一個多小時呢。”胡瀚予打開保溫盒,體貼地把杓子遞給江陽,叮囑說,“小心燙。”
江陽莫名了一下,胡瀚予今天怎麽那麽殷勤呢?平常都是直接把早飯放下自己坐那邊玩手機的啊。
他沒太在意,道了聲謝,接過杓子開始喝粥。
“怎麽樣?”胡瀚予今天不光殷勤,手機也不玩了,就坐在旁邊支手看江陽喝粥,“老師做的好吃嗎?”
“好吃。”江陽捧場道。
“是胡老師做的好吃,還是陸老師做的好吃?”胡瀚予又問。
江陽停頓了片刻,眼神偷偷往後瞟了下,像是突然又想到什麽,鼓著臉說:“胡老師做的好吃。”
“那跟我回家去吧,老師中午繼續給你做好吃的,反正你的陸老師也醒了,不用再待在醫院守著了,對吧?”胡瀚予特意對著陸時鳴問。
陸時鳴沒說話,他只是看著江陽的背影。
江陽沉默一陣後,帶著一種憑什麽一直都是自己被留下陸時鳴說走就走的賭氣心理,跳下床,點頭應道:“好。”
胡瀚予笑得彎起眼睛:“那老師現在去幫你辦出院手續,你收拾一下,等會兒來接你回家。”
“回胡老師的家。”走到房門口處,胡瀚予還特意回頭強調,只是不知道是對著江陽強調,還是對著某人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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