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慢走。”
年輕人望著對方離去的背影,面上諂媚的神色瞬間消失殆盡。
他伸出兩指,不甚在意地那枚“廢子”從棋盤上彈飛了出去。
“錦哲。”
屋簷外傳來兩下若有似無的腳步聲,一道人影瞬息間便來到了窗外。
“閣主有何吩咐。”
“告訴他們,之前安排的消息,可以散布出去了。”
“是,閣主。”
錦哲領命離去,毫不多言。
年輕人獨自一人坐在軟墊上,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
有些人活得太安穩,現如今,是時候該被利用起來了。
第44章 爭執
溫言氣息微弱地靠在牢房內一角,手中捏著幾根茅草無意識地晃動著。
呼吸入體的空氣散發出一股裹挾著潮濕的霉味。
“吱吱……”
地牢內時常安靜得落針可聞,難得傳來些動靜,溫言下意識地扭頭看去,只見一隻瘦得皮包骨的老鼠從一側洞口中爬了出來,
……這地方竟然已經“窮山惡水”到連隻老鼠都要養不活了。
溫言有些好笑地看著小家夥在這逼仄的牢房內低著腦袋一步三嗅,從木盤中撿起自己啃到一半的硬饅頭,掰了點丟到對方的腳邊。
該老鼠想必早已習慣了在這間牢房裡迎來送往,半分不怕人,反而大著膽子上前幾步,伸頭在早已乾癟發硬的白面饅頭上嗅了兩下,便算是嘗過味兒了,有些嫌棄地轉頭往另一邊爬去。
霍,這麽挑食。
溫言挑了下眉,自顧自地掰了一口丟進嘴裡,嚼吧了兩下,覺得味道並沒有那麽糟糕,是這破老鼠不識貨。
牢房外,遠處的過道內傳來了兩道規律的腳步聲。
溫言仿若未聞,換了個姿勢蹲在那有些暈頭轉向的老鼠身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掰著饅頭往嘴裡塞。
腳步聲最終停在了最內側的牢門外。
老鼠像是終於察覺到了這股“此地不宜久留”的氣氛,抬起兩隻前爪搓了搓,隨後很有眼力見地貓著身子,一溜煙兒地縮進洞裡去了。
門外再沒傳來一絲動靜。
這很反常。
若是平常的看守送飯,此刻早就該敲著鐵欄門衝他罵街了;若是韓旬本人前來,此刻則是已經直接拉開了門,邁步進來侃侃而談了。
而如今,門外毫無一絲動靜,就好像對方有無窮無盡的耐心與時間陪著他這位重犯窩在這麽個陰暗潮濕的角落裡,不急不躁,只等他率先“低頭”。
於是溫言不緊不慢地嚼完了最後一口饅頭,這才“紆尊降貴”地將目光從那空空如也的老鼠洞處挪開,轉向了牢房外。
柏清河逆著光,一動不動地站在牢外,身姿挺拔,幾步之遙,卻擋住了大部分油燈燭火照來的光亮。
溫言也不由自主地維持著姿勢,就這麽蹲在了他籠罩而下的陰影中,仰頭看他。
遠遠站在拐角處的李符樂探頭看來,他常年習武,眼力超群,有些敏銳地從兩人同時僵硬了一瞬的動作中察覺到,他們似乎都沒提前想過在這種別開生面的相見下該說出什麽樣的開場白才算合適又體面。
最終還是溫言歎了口氣,緩慢地站起身,拖著腳上的鐵鏈往牢門挪近了幾步:“柏二少爺,你怎麽來了呢?”
柏清河被“柏二少爺”這個稱呼刺得臉色一沉,磨著牙忍了半晌,才沒好氣地回道:“溫公子,你臉色很差啊。”
他本想順著對方,刺一句“來看看你死了沒”,讓自己這股先前沒來得及撒出去的火卸個貨;可看著眼前人蒼白的臉色,他縱是渾身上下扎著再多的刺,都不忍心朝面前人回敬哪怕一句重話。
……這股被強壓了許久的怒火,到底還是就地偃旗息鼓了。
“唔……此處饑寒交迫,臉色差點也正常,”溫言將耳畔雜亂的長發虛虛攏到了腦後,本就蒼白的臉色在黑發的映襯下顯得更為虛弱憔悴,“這種小事,真是多勞柏二少爺費心了。”
“這種小事?”柏清河眉頭一挑,將這四個字重復得一字一頓,怒極反笑道,“那正好,趁著今夜無人,溫公子,我們來聊點之前言辭未盡的‘大事’,如何?”
溫言嘴唇一抿,並未問對方具體指的是什麽“大事”,而是意有所指地朝著拐角處投去了一個眼神:“柏二少爺,我耳力姑且還沒差到這個地步。”
柏清河似乎也是剛想起來這不遠處還有個小耳朵,有些含混地糊弄道:“他?他不算。”
將一切都聽了個七七八八,及時知曉自己莫名其妙被開除了人籍的李符樂:“……”
“好,你說不算就不算,聽你的,”溫言十分好說話地一點頭,“不過我記得,當日臨走時我應當是把話都說明白了,柏二少爺,你就算要演癡情種,也不一定非得選這麽個死纏爛打的演法吧?”
被扣了頂“死纏爛打”的帽子,柏清河倒是一點都不急著摘,只是勾起嘴角笑了笑,自顧自地挑著接了個話頭:“那日只是溫公子你搶著把話說了,我可是還有好些未盡之言呢……溫公子難道就不想知道?”
溫言微微頷首:“洗耳恭聽。”
“那好……說起來,溫公子可能不信,其實我在很早之前就再次見過你了,很多次,唔……比我倆在街上碰面那次要早得多,”柏清河說著,面上含笑,點數似的一根根掰著手指,在溫言逐漸怔愣的神色下,將五個指頭輪了個遍,“你說你後來翻過我的檔案,那應該也查到了我當時派望塵去地下賭坊探查的事,其實那不過是個幌子,因為我需要讓你、你背後的組織、所有人……都以為我只是個略微有些警惕、卻經不住見色起意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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