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大火來的猝不及防,牢中多數囚犯苦叫連天,卻依舊免不了被火焰波及,事罷獄吏清點人數,已有幾十口人因此喪命。
事情細細呈報給別駕從事,上官刺史聞言親自審核。了解到“吳小六”這人早在元月初十便已刑滿釋放,便重重舉起輕輕放下,吩咐好生解決此事。
所有名錄欽點在冊,所有起因也詳細記錄。上官遠擬了一份奏則直交於皇帝,皇帝看罷,再三確認此事,最終感慨萬千,罷遼罷遼。
這場火,殺人於無形。
景霖聽完外頭貼著的公告,一手指點著頭部穴位,問道:“安排妥當了麽?”
劉霄回答:“今日商隊人馬已經出城,赴往京城。”
豫州並非景霖勢力集結處,主要布防暗樁還是京城更多些,加之如今他只有一處不屬於自己的景府,寄人籬下行事多有艱難,盡管他名下有其他封地,但謀事,還是要在京城。
昌王及他附屬自有付老九擔著,付家當年自割草席斷袍絕義,就是聽到了風聲料定昌王必亡,誰知豫州再遇。這對人馬既是商賈行商所用,那就與景霖算不上半點關系。
商隊往來行事也更加便利,走的不是官道,就沒那麽多眼睛盯著。就算路上碰上個什麽打劫的……
人家昌王當年可是提著劍上皇位的,區區土匪幫子能奈他何。
這事解決完,景霖點點頭:“可以了,在江南待的也夠久了。”
劉管家從袖中摸出字條,遞給景霖:“這是暗樁傳來的。”
景霖方一打開,沒看兩眼就燒了。字條在火盆中頃刻化成灰燼,就如同八日前給牢頭的那張一樣,從此不再存於世。
這上頭說的是——兩日前,牢頭暴斃。
當初景霖給那牢頭的根本不是解藥,而是毒藥。那毒要是日日服用,便相安無事,只要有一日斷了,便暴斃而亡。
他是算準了牢頭的死期的,也就在這兩日左右。
這牢頭劣跡斑斑,做下的惡事比善事還多。光是私下收祿景霖就可以直接抄他家,更別提還有虐待牢中囚犯。罪不容恕,景霖算上新仇舊恨,一把飯加一瓶藥,給人定了生死令。
“沒什麽重要的。”景霖道。
正要使喚走劉霄,外頭婢女來報。
上官遠來了。
景霖揮揮手:“請到正廳。”又囑咐劉霄:“管好宋雲舟,他這幾日玩瘋了,若是醒了就帶到後院去,別露面。”
劉管家點頭應是。
景霖撂過簾子,移步正廳。見上官遠依舊站著,笑了笑,伸手請坐。
上官遠接過婢女遞來的茶水,先與景霖客氣地寒暄兩句,等景霖眼色示意下人離開,上官遠才止住了口,將茶放回桌上。
“今日我聞風聲,不少商賈已經開始生意往來,那城門前前後後已經出了十多趟。”上官遠憂心道,“他們極少走的官道,商品也檢查過了,沒問題。但我總覺得有些奇怪。”
景霖沿著蓋碗看了眼上官遠,回道:“才過元宵,生意開張,也是能理解的。”
“怕就怕他們又有什麽大動作。”
景霖知道上官遠這是跑來催他了,從大年初二定下的事,到如今還沒個著落,上官遠的那些窩囊事景霖又知情,上官遠開完兩次大朝會,事情連個水花都沒有。這才回了府就匆匆忙忙地奔到他這來了。
“上官大人莫慌。”景霖寬慰道,“你要是慌了,那群商賈和小官就得揪著你不放了。”
上官遠點頭應是,只是眉間還是皺了幾道紋。
景霖就道:“過了兩次大朝會,朝中可有什麽變化?”
上官遠一聽,就知道這事快了。畢竟年初到中旬,景霖可真是一點國事都沒朝他打聽,真真是來江南休沐的。他都以為景霖要學退朝老臣,盡享那什麽高山流水,曲調年華。從此小舟遊樂,采菊東籬。
“並無,聖上一如既往將奏折攬下,隨後交於楚大夫擬定。楚大夫瞧著身心都憔悴了許多,堂上都沒怎麽言語了。”上官遠歎了口氣,“朝中臣子辦事效率降低,對您的怨言少了許多,大概是後悔彈劾您吧。”
景霖啞然失笑:“楚大夫倒是辛苦了。”
上官遠也笑著應道:“是了,他前幾日還叫上我問您的近況。這問我,我也不好多說呀。隻好一句‘景大人悠閑自在’給答了,我看楚大夫笑得更勉強了。”
“你不替我向他問個好?”
上官遠就說:“這我哪能替景相做主,還是要景相親自說才好。”他吃了口茶,頓了下,旋即道:“還有一事,朝會上講的,我忘了說。”
線報自京城傳來江南需三四日,其中探報也要個一日兩日。距離最近這次大朝會的內容景霖還沒得到,幸而有上官遠來說。
“武太尉出征了。”
景霖吃茶的動作頓住,蹙眉道:“就出征?”
年前他還讓武太尉三思,這也太著急了些。
“他不得不出。”上官遠回道,“這事稍後也是要從京城傳來的,我就先說了罷。是央國先行攻我淮國西北,大年初一趁著守衛不備時突襲。等消息傳到中原京城,西北防衛已在極限。當時舉國歡樂,朝中便先將消息瞞下,武太尉掛帥出征,先行攜著三萬大軍趕去支援,後七萬大軍不日後也會帶上軍糧前去守備。”
央國近來正值太子奪權,內政混亂。國庫因此虧空,賦稅嚴重。攘外必先安內,央國內裡這麽嚴重,竟然還有閑心來攻他大淮?!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