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脖子縮在圍巾裡,低著頭往旁邊走了幾步,又突然抬頭往棲南那邊看了看。
棲南還在拍照,看見他們了,抬手也揮了揮,然後繼續拍照。
方言繼續往前走,桑奕明就跟著方言,因為走得快,說話也微微有些喘:“你的照片已經拍完了嗎?”
“拍完了。”方言悶悶地說。
桑奕明邊走邊回頭四處看了看,他緊趕慢趕,去鎮上租了輛車開過來,還是晚了一步。
這裡的人不少,除了他們幾個人之外,還有特意過來拍照的,他一想到方言在這麽多人面前全裸著身體拍照,哪怕身上畫著彩繪,心裡還是堵得慌,滋味不好受。
“咳……能不展出這組照片嗎?咳咳……”又灌了風,桑奕明邊說變咳。
方言突然站住腳步,桑奕明還扭頭看河谷邊,胳膊撞上了停在他前面的方言,又往後退了退,但身體還挨著方言。
“怎麽就不能展出了?”方言問,“我就這麽見不得人嗎?”
桑奕明抿著唇,沉默了兩秒鍾轉身要往回走:“我去找舒承,我把你這組照片買下來。”
方言拉住桑奕明胳膊:“你去找舒承幹什麽?”
桑奕明的語氣很堅定:“你的裸照,我去找舒承買下來,掛在家裡。”
“什麽裸照?”方言聲調都高了,隻覺得莫名其妙,“誰跟你說我拍裸照了?”
桑奕明張了張嘴,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棲南是騙他的,方言根本沒拍什麽裸照。
方言看他不說話,繼續悶頭往前走,因為桑奕明突然這麽一攪和,他心裡一直在想別的,根本沒留意自己已經走遠了,等他停下腳,發現他跟桑奕明已經走到了林子深處。
不能再往深處走了,萬一再碰到野生動物,而且雪地上已經能看到動物的蹄子印,有大有小什麽形狀都有。
方言默默轉身,準備原路返回,只是他們剛走了幾步,就聽到了右側前方那片低矮的樹杈動了動,窸窸窣窣聲很明顯。
兩個人順著聲音看過去,那片樹杈上的雪還在往下飄。
離得遠,又有幾棵樹擋著,方言仔細看了看,只能確定是有東西在那邊,不是人,但也不能確定是什麽動物。
“狼嗎?”
方言壓住聲音,這幾天他總是有意無意間聽說狼,老付說過老一輩打狼的故事,當地人提醒過他們晚上別往深山裡跑小心有狼,就連他們來之前也查過一些關於野生動物的,關於狼的最多,所以方言心裡已經埋下了種子。
現在他還什麽都沒看清呢,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狼。
桑奕明也看不太清,但能確定,只有一只動物。
“應該不是狼,”桑奕明說,“只有一隻,狼很少會單獨行動。”
“你怎麽知道狼不會獨自行動?”方言心裡害怕了,也有點後悔剛剛一頭熱沒看路就往林子裡扎,他對這裡的環境很陌生,不該亂跑。
桑奕明不緊不慢地回答:“我看過一部關於狼的紀錄片,說狼很少會單獨行動。”
“那是不是說明……那隻狼後面還有一群?只是我們還沒發現?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埋伏著呢。”
方言認定了側前方就是一頭狼,所有的假設都是以這個為前提。
其實他就是純粹自己嚇自己,一想到會有一群餓綠了眼珠流著口涎張著一嘴獠牙的餓狼群埋伏在他們四周,方言渾身都是一哆嗦,手腳都變冷了。
他可不想就這麽被狼吃掉,還有很多事沒做呢,遺憾的事飛速在腦子裡過了一遍。
他還想回去陪姥姥姥爺,他還沒好好盡孝呢,他哥也在等他,還有這大好河山大好風景,他還沒來得及好好看呢。
也有別的遺憾,是關於他身邊的人的,但被方言強迫著一閃而過,沒有往深處想。
桑奕明往方言身前走了兩步,擋在他的前面,彎腰扒開腳邊的雪,找了根不粗不細的樹杈,折掉樹杈前面細的那頭,又斜著掰出尖銳的斜茬,他把樹杈遞給方言。
方言立馬接住,緊緊握在手心裡當防身武器。
桑奕明又找了根更粗一點的樹棍,掰出來的斜茬兒也更尖銳更粗,看著就很安心。
桑奕明右手握著樹棍,左手握住方言的手,帶著身體有些發僵的方言慢慢往前走。
他們一動,斜前方的不明動物也跟著他們動,方言急了,拉著桑奕明就往前跑。
他們跑起來,那只動物也跑了起來,還直接跑到了他們的正前方,最後停在他們正當頭十來米遠的地方。
方言定住腳,站在他們身前的動物也定住腳,還扭著呆呆的腦袋看過來,雙方都好奇地看著對方。
“……不是狼,是鹿?很像小鹿。”沒有東西遮擋,也不遠,方言這次看清了,心跳也開始慢慢平穩。
“不是鹿,”桑奕明把手裡的樹棍立起來,不再防備,“是小麅子,鹿科動物。”
“我沒見過麅子,你怎麽認識?”
“來之前我查過一遍這裡的野生動物,看過麅子的照片。”
那隻麅子看了他們一會兒,可能是好奇夠了發現沒什麽好看的就跑了,在空氣裡揚起了一片雪沫。
不是狼,方言身體慢慢放松下來,想松開桑奕明的手,但桑奕明攥得緊,他抽不出來。
“別松,萬一真有狼呢。”桑奕明眼睛還四處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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