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的心思這麽容易被人點破,有點兒不好意思,把手機揣進兜裡,拿起筆假裝繼續整理教案:“今天下雪了,拍了張照片發給他。”
“你們可真好,”劉琦還沒結婚呢,滿臉羨慕,“我聽主任說,你們都結婚好多年了。”
方言眼睛還是笑,點點頭說:“對,都快十年了。”
“快十年了?方老師你什麽時候結婚的?”劉琦只知道方言結婚很多年了,但真沒想到他已經結婚那麽久了,方言不過才三十出頭。
“大學畢業就結了,21那年結的。”辦公室裡還有別的老師,方言聲音很小。
劉琦眼睛瞪得老圓:“21?21在我看來還是個小孩兒呢。”
方言笑:“你今年也才25,看21的就是小孩兒了?”
“反正比我小的都像小孩兒,”劉琦大大咧咧的,甩了甩手,“現在已經很少有人一畢業就結婚的了,大家都想多玩兒兩年。”
因為對方是桑奕明啊,方言想,他喜歡了那麽多年的桑奕明,從小就偷偷放在心裡的人,他以為這輩子都只能放在心裡了,沒想到21歲那年,讓他逮到了一個能跟桑奕明結婚的機會,他當然不會放過了。
但這話方言沒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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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到下班,辦公室裡的其他老師都走了,方言也沒收到回信。
劉琦是最後一個走的,看方言還在,問他怎麽還不回家,又問他是不是沒帶傘,她從包裡掏出雨傘,說可以一起走。
方言確實沒帶傘,但他剛剛就看見劉琦男朋友在辦公樓下等著她呢,他就不跟過去當電燈泡了,隨便扯了個慌,說待會兒有人來接他。
劉琦笑著問是不是桑奕明來接他,方言點點頭說是,又跟她揮揮手:“雪大,注意安全,下周見。”
劉琦一手拎包一手拿著傘,邊往外跑邊說:“下周一見方老師。”
沒有人來接他,方言不覺得什麽,而且他也用不著人來接。
一直聽不到樓道裡的腳步聲了,方言才撥通了桑奕明的號碼,電話沒打通,那頭關機。
從學校到家不到兩公裡的路,平時方言都是走路上下班,今天風大雪大,一從辦公樓出來,風雪兜頭往他臉上一吹,鼻梁凍得生疼,眼淚都快吹出來了。
方言把羽絨服上的帽子兜在頭頂,又把衣領豎起來,下巴使勁兒往裡縮了縮,彎著腰一頭扎進風雪裡,一路往公交站跑。
五年前方言出過一場車禍,留下了嚴重的創傷後應激症,那之後就不敢開車了。
因為這個,桑奕明重新買了套房子,搬到了他學校附近,當時方言是不同意的,就算不能開車,坐地鐵跟公交也很方便,搬家離桑奕明的公司就遠了。
桑奕明最後還是堅持搬了家,那之後每天早上都要早起半個小時,方言每次回家總是會想起這些來。
方言坐在公交車最後一排,頭歪著抵著玻璃窗,心裡還在想,桑奕明今天晚上可能又不會回來吃飯了,但因為沒收到桑奕明明確說不回來的信息,所以心裡還是藏了點兒希望。
今天下雪,他希望桑奕明能早點兒回家。
方言在心裡掰著算了算時間,他們已經整整42天沒在一起吃過晚飯了,也兩個多月沒做過了。
從晚飯直接想到了床上,方言覺得心虛,他又不是二十啷當歲的小夥子,在公共場合想這個,有點兒燒臉,閉著眼又把下巴跟凍得發紅的鼻尖往衣領裡藏了藏。
他跟桑奕明都已經結婚快十年了,雖然別人都說男人三十也正是好時候,需求依舊旺盛。但他跟桑奕明做的頻率從結婚之後就一直很少,最近桑奕明天天加班,每天回家都是後半夜,更沒心思做別的了。
偶爾早上興起,為了不耽誤上班,就算有反應也得早點兒起床才行。
雪天路滑,很多車加塞,公交車司機一路罵罵咧咧,一個急刹,方言的身體慣性往前衝,把他從亂七八糟的思緒裡拽了出來,方言一下子抓緊自己的座椅,不敢再走神兒。
之前那場車禍還是讓他心有余悸,下了公車之後方言的心臟還跳了半天。
方言上的不是回家的公交,直接來了桑奕明的公司。
他有一年多沒來過了,前台的姑娘換了張新面孔,問他有沒有預約,方言搖搖頭說沒有。
“抱歉,得有預約才能上樓。”前台姑娘說。
方言剛想解釋他跟桑奕明的關系,桑奕明的助理陳哲彥下樓出了電梯就看見方言了,看方言好像正在著急跟前台解釋著什麽,他直接跑過去,恭恭敬敬地問:“方老師,您來了。”
方言一看是桑奕明的助理,立馬把話頭轉了過去:“陳助,我來找奕明,他手機一直打不通。”
陳哲彥有點兒納悶:“方老師,桑總沒跟您說嗎?他去法國出差了,中午的飛機,現在估計在飛機上,所以手機打不通吧。”
方言愣了愣,被凍得通紅的臉表情也更僵硬了,站在那木了半分鍾,但他不想被人看出他的窘迫,萬一公司裡再傳出他們感情不和的消息就不好了,趕緊調整好情緒,給自己找補。
“說了說了,”方言彎腰拍了拍褲縫上的雪,再站直時已經扯出了一點兒笑,“你看我,今天實在是太冷了,都凍懵了,你這一說我才想起來,他上午就給我發信息說要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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