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一起。”
“家裡只有一個房間,隔壁是我哥的房間。”
桑奕明說:“那我住我之前的房間。”
方言:“你的房間早就成雜物房了。”
自從桑奕明爺爺沒了之後,這個大院兒裡就隻住著方言姥姥跟姥爺,桑奕明每次回來,都是跟方言一起在姥姥家,除了過年的時候大掃除,再重新貼貼門上的對聯跟福字之外,他也沒再回去過,所以根本沒法住人。
就算現在開始收拾,按照桑奕明的要求,也得收拾幾天才能讓他滿意。
老房子隔音效果不好,方言不想姥姥姥爺聽見他們的對話,一直壓著聲音。
姥姥姥爺在外面什麽都聽不見,坐在沙發上嘀嘀咕咕了半天。
最後姥爺撞了撞姥姥胳膊:“屋子沒收拾,讓他們回自己家住去。”
姥姥一拍大腿,兩口子有了矛盾,最怕隔夜,隔著隔著距離就拉開了,一旦有了隔閡,想再解開沒那麽容易,所以有什麽事兒一定要早早說開才行。
姥姥在外面敲了敲門,方言從裡面打開。
“你倆今晚睡家裡嗎?”姥姥先試探了一下,如果他們倆都住家裡,那就是沒事兒。
“我今晚睡家裡,”方言說,“他明天要加班,不睡家裡。”
“我也睡家裡。”桑奕明說。
姥姥一聽這話,知道自己判斷得沒錯,用胳膊肘把兩個人從房間裡都推了出去。
“你屋子太長時間沒住人,有味兒,光換被套沒有用,被子褥子沒曬也不能睡人,嗆鼻子,晚上回自己家睡,又不遠,我明天等到中午出大太陽了,曬曬被子之後你再回來住。”
姥姥又看看時間,說已經很晚了,讓他們早點兒回家睡覺。
方言知道,自己再執意單獨睡家裡,姥姥姥爺就得多想。
他走的時候瞟了眼棲南,棲南接收到信號,拿起桌上的車鑰匙跟著一起出了門。
把三個孩子送到大門口,姥姥又囑咐了半天,讓他們慢點兒開車。
等姥姥關上門,方言把羽絨服拉鏈拉好,兩隻手揣在兜裡,才問棲南:“今天凌赫哥怎麽不來家吃飯?好長時間沒看見他了。”
“他不在家,在外地出差呢,下周才回來。”
方言隻跟棲南說話,桑奕明插了一嘴進來:“很晚了,我們回家吧。”
“凌赫哥不在家,我晚上跟我哥一起。”
“行,你晚上跟我回去。”
方言讓棲南先去車上等他,他跟桑奕明單獨說了會兒話。
“奕明,如果我們做回朋友,鄰居,可能會更好,現在這樣繼續下去,只會更痛苦,離婚協議你就簽了吧。”
桑奕明站在風口,對著風反應了半天,最後隻說:“如果你想分開,不想見到我,我們就先分開一段時間看看,先這樣好嗎?”
方言想了想,說了句“好”,分居一段時間,等桑奕明徹底想好之後,他應該會很快簽字。
方言已經聽說了,江米樂跟他愛人因為離婚的事,要鬧到法庭上,跟曾經相愛的人把他們相愛過的一切跟不愛的一切都在公堂對簿,方言隻覺得窒息。
他不想跟桑奕明也走到那樣不堪的一步,兩個人的感情,還需要另外的人進行評判,他隻想淡淡地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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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上了棲南的車,從倒車鏡往後看桑奕明。
桑奕明一直低著頭,靠在自己車門上,始終保持一個姿勢。
車越往前開,車後的人影就越來越小,巷子裡有路燈,但路燈不算太亮,只能照出一小片。
桑奕明整個人都嵌進了巷子裡,他身後是長長的蔓延出去的黑色,再往後就什麽都看不見了。
桑奕明看著他們的車離開到消失不見,又過了很長時間才上車回家。
餐桌上他晚上做好的菜都還沒動,桑奕明一盤盤收進冰箱裡,忙完該忙的所有,又洗了個澡,一個人坐在沙發上。
今晚他可以睡主臥,但主臥裡沒有方言。
桑奕明想開電視,但拿起遙控器又不知道要幹什麽,最後又把遙控器放在茶幾上。
陳助打過來一個工作電話,桑奕明依舊迅速理智,十分鍾就交代好了。
電話一掛,桑奕明默默打開微信,最上面的置頂人是方言,這個置頂還是方言給他設置的。
方言說,你在我這裡是置頂的,我在你那裡也要置頂。
桑奕明點開方言的微信頭像,方言的頭像是兩個人結婚那年的照片,不是他們的合影,是玻璃窗上貼著的大大的紅色雙喜,陽光就照在雙喜中間,看著那麽亮。
自從有了微信之後,方言這麽多年都沒換過頭像,那個雙喜特別紅。
方言朋友圈裡都是轉發一些學校裡讓轉發的消息,很少會分享自己的私生活,上一次發的關於他自己的,還是夏天。
7月18號,桑奕明想不起來那天發生了什麽,不是特別的日子。
方言發了一張大雨的照片,沒有配文。
他點進去能看到共同好友的評論跟點讚,姥姥姥爺點了個讚。
姥姥評論:路上慢點。
姥姥下面緊接著是棲南的評論:這麽大雨,桑奕明接你嗎?
方言回:不用接,我自己回。
桑奕明努力回憶了很久,怎麽都沒想起來那天他在忙什麽,自然也沒去接方言,如果去了,他會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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