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哥?”何嘉名壓低聲音,聽上去有幾分委屈。
陳複止卻冷冷看著他,目光看不出有什麽情緒。
何嘉名心裡一緊,不安感更重。
陳複止看著他的神色,眼中劃過一抹諷色。
胃部的疼痛被藥物鎮壓,但不久前幾乎磨滅理智的痛苦還縈繞腦海,而始作俑者卻在他面前裝起無辜。
何嘉名唇角微微繃起,陳複止的臉色實在難看,這次保安沒攔他,他並不覺得驚喜,反而有種暴風雨欲來的壓抑,“複哥,我想跟你好好談談,我覺得我們之間有誤會。”
“誤會?”陳複止聽到這兩個字,緩緩扯唇苦笑起來,讓何嘉名進來,根本不是他的意願,從一開始,他就打定主意不再見何嘉名。
也不需要什麽解釋,他死了,誰的事情都不用操心了,不是嗎?
出乎意料的,陳複止內心十分平和,他看了一眼站在他床邊神色淡漠的孟昨非,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推動他前進。
“你找到這,應該也知道我的病情。”陳複止神色平靜,仿佛在說一個不相乾的人身患絕症。
何嘉名急於表現什麽,死死盯著陳複止。
“你主動找我,希望和我好好談談,我不想見你,不是討厭到連看你一眼都厭煩,只是覺得沒必要,你想說什麽,我大概都能猜到。”
“我大概能猜出你的心理歷程,覺得我在耍脾氣,甚至認為我不識好歹,但總歸認為我會低頭回來。”陳複止語氣和緩,看向何嘉名的眼神沒有譴責,也沒有愛意,他只是在陳述事實,“我確實累了,也覺得夠了,讓你搬走也是存了心思徹底了解,不告訴你生病的事情,也是怕你糾纏,既然說要兩不相乾,就是我生老病死也不需要你關心。”
“撫養你,是我自己的意願,沒人強迫我,也不要求你回報,你事業發展的很好,我也算欣慰,這樣就可以了。”
“別說了!”何嘉名臉上血色褪盡,複哥說這樣的話,完全是要跟他撇清關系,他不接受。
陳複止看了他一眼,繼續冷聲說道,“說一點感情都沒有那是假的,但你對我的回饋,讓我對你僅存的一點親情也消磨殆盡,不見到你反而放我輕松。”
“既然選擇了要走娛樂圈這條路,就好好走,以後是福是禍,自己擔著,也不要想找我,沒有意義,你今天在這還能看到我,想一些有的沒的,或許再過兩個月,我就不在這個世界,糾結愧疚還不如過好你眼下的生活,別再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說完,陳複止閉了閉眼,這是他最後能對何嘉名說的。
他親手撫養長大的孩子,本性不壞,小時候也曾軟糯可愛,趴在他腿上,甜甜地叫哥哥。
他也有錯,在何嘉名第一次犯錯的時候,就該強硬拉開距離,及時修正他們的關系,而不是一味的放任。
“複哥?”何嘉名心慌了,陳複止從來沒跟他說過這些話,明擺著不是要跟他徹底撇清關系嗎?
他滿眼心碎,急於抓住最後一根通往陳複止內心的稻草,“不要說的好像我不知感恩一樣,我也沒有求你收養我,你既然收養了我,現在又要把我丟棄嗎?就算你不要我了,總該給我一個理由!複哥,我不是怪你,我無法接受,說難聽點的,就算養條狗十來年也有感情了,你怎麽狠心拋下我。”
“我要求不高,咱們回到從前好不好?你要是覺得我花心,我以後可以到點就回家,我也會把脾氣改一改,我也根本沒有女朋友,都是氣你的——”
“打住!”信陽先聽不下去了,他雙手環胸看著何嘉名,眼中的鄙夷清晰可見,“沒聽過有人把自己比喻成狗的,不過你這窮追不舍的樣子確實像一條喪家犬。我不知道你跟複止之間到底啥情況,但你沒聽到嗎?複止不想你打擾他了,別整這一出一出沒用的,要麽現在走,要麽我強行讓你走,好歹也算個知名人物,沒點腦子和自尊心嗎?”
何嘉名臉色瞬間陰沉下,如果不是忌憚信陽人高馬大,又剛在他身上吃了苦頭,忍住了拳頭砸向信陽的衝動,“這是我跟他的事,你怎麽會懂,不要多管閑事!”
信陽冷呵一聲,眉毛微調,斜眼看他,“現在抖起來了,你知道你這是在幹嘛嗎?騷擾病人,你要是想上新聞,我出門就找保安給你轟出去。做個男人有點擔當,你哥對你失望了,就挑起擔子,讓你哥看看你沒他一樣能過的精彩,別娘們唧唧的在這比比歪歪。我記得你不是在明星選秀嗎?有功夫在這裡跟怨婦一樣要個交代,不如多想想正事。”
聽到這話,不管是何嘉名還是陳複止面色都有些古怪。
信陽不清楚他們的過去,隻將他們當作反目的兄弟。
孟昨非眉頭一皺,給信陽使了個眼色,示意信陽不要再說了。
“我休息了。”陳複止怕氣瘋的何嘉名口不擇言抖出他們的事情。
何嘉名眉頭狠狠擰起,他心裡的話還沒說,剛才都是陳複止在單方面跟他劃清界限。
但感情怎麽可能是三言兩語可以打發。
目光落到陳複止沒有血色的唇瓣,在那上面是深深凹陷下去的臉頰,早沒有了往日的光彩。
這副病入膏肓的憔悴模樣,讓他心疼的厲害。
他就像走入迷宮的瞎子,不管怎麽轉,都走不出四處都是牆壁的地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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