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驚梟心裡邊吐槽,邊翻找急救醫療箱——這大概是白茶租房後便備在家中的,藥劑種類繁多,無菌棉紗布繃帶也足量。
他快速挑挑揀揀,先給尉遲修服下止血劑和鎮痛劑,再解開對方的軍裝,緩緩扒拉到肩頭,血液早已浸透尉遲修的白襯衫,深凹的鎖骨蘊起淺淺一汪殷紅,鼓囊富有彈性的肌肉也被染成赤色,汩汩鮮血還在往外冒。
這副“戰損”模樣的尉遲修,有股子凜然凶悍卻頹弱無援之感,它們並不矛盾地糅雜在男人身上,和諧地彰顯著前所未有的楚楚可憐。【注:此處楚楚可憐意為神情淒楚或處境不佳,令人同情。】
但宋驚梟並不可憐他。
一根筋的人往往容易偏執,死纏爛打,輕易甩不掉。
宋驚梟歎息一聲,趕緊把無菌棉填塞至尉遲修前後貫穿的傷口處,然後用繃帶將其裹纏扎緊。
一雙手不免沾上厚重的鐵鏽腥味。
但他倏地想到,此時有另一種味道……想必、可能,似乎更為“衝天香陣透衡宇”。而此香名為:綠茶。
——家裡是有AI監控的,一旦有人上門,褚白茶會第一時間接到通知。
有時外賣送達,褚白茶比送餐人員還要快一步告知於他。
想到此,宋驚梟心底直忐忑,很不踏實。
尉遲修嘶啞著喘息道:“多謝你,驚梟,我……”
宋驚梟打住:“可別,我承受不起,尉遲元帥。”
“我剛把話說得很清楚了,事情到此為止。下次想找死的話,請離我遠點。我不會次次都被‘道德綁架’,見死也不一定就要救。”
他撚撚黏澀的指尖,有點鬱悶地走進衛生間洗手,反覆搓洗幾遍才徹底祛味,期間,想給褚白茶視訊的念頭翻來覆去湧現,卻由於“明知故犯”,暫時無顏面對白茶,他遂打算等尉遲修被拖走,再請求原諒。
少焉,空中鳴笛聲穿破雨幕,響徹雲霄。
兩隊人馬匆匆趕到這裡,醫療官們一秒都不敢延誤,唯恐耽擱給尉遲修的治療。而宋驚梟的急救對他們有很大幫助,止血鎮痛,使得尉遲修始終保持清醒的狀態,之後讓元帥大人躺進生命倉裡,多用營養液泡泡,便能速度恢復。
公寓內重歸於靜。
宋驚梟心裡卻直打鼓,他在沙發上正襟危坐,給褚白茶撥去視訊,卻“噔”地一下被掛斷拒絕,再打過去,也同樣如此。
完犢子,白茶肯定看到他開門放尉遲修進來了。
信誓旦旦的保證,成了放屁,他屢次因不夠狠心而毀諾,又屢次出爾反爾“知錯不改”,自己要是褚白茶,肯定也不想搭理一個言而無信的人。
宋驚梟不禁有些心慌慌,他連忙起身跑進衣帽間,換好衣服便直接衝出門去找褚白茶。
空氣是陰寒潮濕的,淒風不停卷著簌簌冷雨,宋驚梟叫來一輛懸浮車,奔往這附近有名的寫字樓。白茶雖沒說過具體的公司名稱,但暗示過就在那兒的中央地段。
以星際之花的美名,他只要稍微打聽打聽,定能找到白茶。
與此同時。
褚白茶拒接兩次視訊後,本以為宋驚梟還會鍥而不舍地打過來,卻不曾想半天沒動靜。他“撞破”宋驚梟抱尉遲修進屋,原就怒氣橫生、醋海翻波,這下更是堵得慌,一邊惱宋驚梟輕諾寡信“陽奉陰違”、沒有堅持不懈的精神,一邊氣自己的情緒易於被宋驚梟掌控。
暗自磋磨十多分鍾後,褚白茶忍不住再度點開監控,看看宋驚梟到底在作甚。
可他翻遍家中各個角落,都未能尋到宋驚梟的蹤影。
怎麽回事?
褚白茶開始回看視頻紀錄,拖動進度條至宋驚梟給他打電話的時段,旋即看到對方倉促出門的畫面。
他心頭登時騰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顧不得想太多,他立刻撥打宋驚梟的視訊,對方幾乎秒接。
“白茶!”
宋驚梟眼睛亮的放光:“我還以為你不想理我了……對不起,我又食言了。”
褚白茶不發表任何意見,隻問他:“你在哪兒?”
“你們公司附近。”宋驚梟如實交代,旋轉光腦視角,給褚白茶看他所在的位置,不自覺地翹著唇角道:“白茶,我想見你。”
“不能見。”
褚白茶口吻寡淡,神情冷漠,可望著少年的目光暗含幽烈的火,“驚梟,你現在立刻回家,不準找我。”
宋驚梟被“訓斥”得臉色一變,心臟跟著揪緊。
而阻礙他們見面的罪魁禍首,便是發-情期的影響力,即信息素、腺體或者說是Omega的身份,宋驚梟對此怨怪不由得更為深重,愈發迫切地想要摘除腺體,他逆反道:“我若偏要找你、見你呢?”
“持續見面不就是會干擾我的感情判斷、想親近你嘛,我又不怕。”
褚白茶冷聲提醒他道:“你不受干擾時,怕。甚至談同色變,堅定直男身份不動搖。”
“驚梟,不要因為一時的衝動,斷送你的直男生涯。”
“……好有道理。”宋驚梟滿腔執著迅速退潮,且受白茶穩定的情緒感染,他也平靜許多:“那我回去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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